故事從謀生中開始

隨著一部部作品的累積，海飛的諜戰(zhàn)小說風格日

趨凸顯、漸成體系，構(gòu)筑起具有鮮明先鋒性、傳奇性

和抒情性的“海飛諜戰(zhàn)世界”。在讀者眼中，這些小

說既寫幽微的人性，也寫遼闊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

大多智勇雙全，歷經(jīng)一個又一個險象環(huán)生的情節(jié)，在

層層迷霧中撥云見日，最終守住家國大義。

對于故事的架構(gòu)和鋪敘，海飛曾說：“我自己

習慣‘養(yǎng)故事’。我養(yǎng)故事和釀酒沒有兩樣，一定

的時間內(nèi)，這些故事會發(fā)酵，成熟，飽滿。我為每一

個故事建立一個文件夾，不停地添加我認為有用的資

料，然后找合適的時間篩選故事，把沒有新意的故事

去掉。”

事實上，能寫好故事的人，自己本身必然也有精

彩的故事。海飛與文學的淵源，還要從他遙遠的少年

時代說起。

時間倒帶至1984年。一次偶然的機會，海飛讀到

了張賢亮發(fā)表在《十月》雜志上的小說《綠化樹》。

這成了他寂寞綿長的少年時光里一抹鮮亮的記憶，也

成為他與文學深厚緣分的開端。

正所謂“念念不忘，必有回響”，文學的種子一

經(jīng)種下，便開始迫不及待地生根、發(fā)芽——海飛開始

讀川端康成。這位日本作家特有的細膩清新的筆觸和

清淡哀傷的文風對少年海飛的寫作風格產(chǎn)生了極大的

影響。那時，海飛筆下的文字總是懷揣著少年心事，

籠罩著一層憂傷的美感。

這，是故事開始的地方。不過，對海飛而言，故

事的初始并沒有太多輕松的回憶。文學于他，絕非僅

有故紙堆里的久遠想象，還有生活的歷練，以及日復(fù)

一日艱苦又沉重的磨礪。

1986年，年僅14歲的海飛背上厚重的行囊走出校

門，回村務(wù)農(nóng)，后又前往工廠打零工。很難想象，一

個年齡才約莫初中畢業(yè)的孩子，要用瘦弱的身板扛起

生活的重擔，體會謀生的不易。

1989年春天，17歲的海飛接到了入伍通知書，又

扛起背包前往江蘇省南通市的一個勞改農(nóng)場，在黃海

邊的武警中隊服兵役。時至今日，在路上遇見身穿軍

裝跑步經(jīng)過的士兵，海飛仍忍不住頻頻回首。那些英

姿勃發(fā)的身影和矯健豪氣的步伐讓他不禁想起那段激

情燃燒的歲月，充滿活力，神采洋溢。他說：“17歲

時，我離開家鄉(xiāng)去江蘇南通當兵，從軍經(jīng)歷影響了我

此后的創(chuàng)作道路?！钡拇_，火熱的軍營生活和艱苦的

軍人生涯鍛造了海飛吃苦耐勞的品質(zhì)，也在一定程度

上為“海飛諜戰(zhàn)世界”的構(gòu)建埋下了伏筆。這種難以

割舍的“軍人情結(jié)”促使他筆耕不輟，接連寫下一個

又一個烽火年代無名英雄的傳奇故事。在他的諜戰(zhàn)小

說中，我們常能看見酣暢淋漓的戰(zhàn)爭場面、隱秘無聲

的諜報傳遞和舍生取義的英雄事跡，而這，無不與他

的當兵生涯息息相關(guān)。

退伍后，海飛回到了縣城。他在化肥廠干過用地

板車拉煤的活，在藥廠工作過，還在一所民辦高中編

過校報。他的寫作在小縣城小有名氣后，又被推薦到

報社和雜志社工作。那時，身邊的人都嘖嘖稱羨，認

為這樣的工作不用經(jīng)受風吹日曬就能旱澇保收，是頂

頂好的營生。海飛卻不以為然，喜歡挑戰(zhàn)自我的他很

快走出舒適圈，選擇跳槽。如今，海飛還會時常被人

問起辭職寫小說的初衷。他總是坦然又風趣地回答：

海飛：

家國故事的釀造師

文／海 飛

492023.11弄潮列傳

“為了換個酒錢?！笨此撇唤?jīng)意間脫口而出的答案，

卻蘊藏著常人難以想象的付出。

只有初中文化的海飛，成為著作等身的知名作

家、編劇，離不開他對真實多元人生閱歷的切身體

驗，也離不開他對世情百態(tài)、人間冷暖的深刻認知。

這些令人唏噓的少年經(jīng)歷，是一座豐盈、鮮活的素材

寶庫，滑入海飛筆尖，因積淀了歲月的記憶，承載了

生活的重量，而綻放出攝人心魄的奪目光彩。

故事在行走中發(fā)酵

小縣城的生活平淡而安逸，如同一處平靜的湖

面，即使往里面投入石子，也激不起太大的浪花。海

飛卻能透過凡俗庸常的表象，窺見生活內(nèi)里的喧囂與

紛鬧，洞見現(xiàn)實中種種矛盾的內(nèi)核。

在他早期的《牙科醫(yī)生的下午》《民警劉備的愛

情生活》《向著火車奔跑》等小說中，處處可見縣城

小人物的身影——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家、教師、公務(wù)員、個體

醫(yī)生、出租車司機、小劇團演員、剃頭匠、人販子、

“三陪”女、醉漢、賭鬼、含辛茹苦的農(nóng)婦、涉世未

深的少女……他們在海飛的小說中逐一登場，講述著

小縣城的希望與榮光，上演著日常生活的悲歡離合，

揭示著人與人之間微妙的關(guān)系。這些最早期的小說，

帶著一份先鋒和稚嫩，既透露出彼時海飛對于愛與溫

情的理解，也成為他青年時期虔誠練筆、經(jīng)營文字的

一個生動縮影。

當然，作為一名不斷超越自我的作家，海飛的

小說創(chuàng)作不會局限于縣城這方小小天地。他用腳步

丈量不同的城市，將它們作為故事發(fā)生器，不斷醞釀

出豐富的小說情節(jié)。在他的筆下，城市不僅是人物活

動的背景、故事發(fā)生的容器，城市本身也是小說的主

角之一。上海、杭州、延安、重慶……一個個我們熟

悉的地標，安放著一件件戰(zhàn)爭年代的往事，被記錄成

一段段激蕩人心的文字，形成一部部扣人心弦的諜戰(zhàn)

故事。

以上海這座城市為例。早在1980年代，有好多

年的暑假，海飛在上海度過。那時，他居住在上海市

楊浦區(qū)龍江路75弄12號。這個地方匯集了來自四面八

方的移民。他們有的來自紹興、寧波，有的來自不遠

處的杭州，而大部分則是從江蘇北部過來，并在此長

期定居，成為居民。閑暇時，少年海飛會騎著自行車

穿過外白渡橋，佇立在外灘邊，長久地凝視過往的船

只。他不滿足于對上海淺表的認知，借著能聽懂上海

話的優(yōu)勢，嘗試與當?shù)厝诉M行簡單的對話。事實上，

多年以后，海飛方才明白，那時他所做的努力微乎其

微，他對上海的認識依舊停留在非常淺顯的層面。

“回憶起在上海逗留過的童年，我始終有一種無

法出戲的情感。當我在三維電子地圖中查到曾經(jīng)生活

過的龍江路75弄早就成了一片林立的高樓時，我不愿

意站在高樓的面前，甚至覺得自己像一個失魂落魄的

流浪漢。所以我要做一些補償，要把上海寫進我的故

事里，做一次文藝創(chuàng)作上的主宰?！焙ｏw說道。他熱

愛《上海灘》“浪奔，浪流”歌詞里的瀟灑與風流，

他認為在戰(zhàn)爭時期的上海，每個人的故事都值得被寫

進書里。基于對這座城市豐沛的情感，他將上海寫進

小說，也寫進了無數(shù)讀者的心里。

在海飛的代表作小說和同名電視劇《驚蟄》中，

故事空間經(jīng)歷了“上?！貞c—上?！影病钡霓D(zhuǎn)

換，隨著場景的變換，主人公對戰(zhàn)爭和革命的認知也

在不斷發(fā)生變化。小說的背景設(shè)立在1941年，其主人

公陳山最初只是街頭渾渾噩噩的“包打聽”，在遇到

日本軍官荒木惟后，陰差陽錯地卷入了深不見底的諜

戰(zhàn)漩渦。他為了救下被日本人綁做人質(zhì)的妹妹陳夏，

奔走于重慶和上海兩座城市之間。波詭云譎的形勢

The Culture Of Qiantang Ri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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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72

下，陳山經(jīng)歷了哥哥和愛人的死亡，終于成長為一名

有信仰的革命戰(zhàn)士。

其實，故事中陳山這一人物的原型，正是來源

于海飛對城市中習焉不察細節(jié)的捕捉。他說：“從形

象來看，陳山不是生來就厲害的精英式人物。那時，

上海灘的貨運碼頭上、舞廳門口隨處可見穿著寬大衣

裳的這類小混混，陳山是一個代表，這個人是個貧

窮卻快樂的人。他身上有很多人的影子，比如我的舅

舅，力圖反映的是上海底層人民的生活?！憋@然，海

飛試圖構(gòu)建的，是一個被無辜卷入戰(zhàn)爭的小民形象，

這個小民在培訓(xùn)后成長，在歷練中成材。而且，我們

不得不說，這樣的人物形象與海飛本人未嘗沒有相似

之處。

故事在現(xiàn)實中積淀

海飛曾說：“好故事是靠養(yǎng)出來的，在我的創(chuàng)

作經(jīng)驗中，凡是匆匆上馬迅速編迅速拍迅速發(fā)行的故

事，都會顯得生澀而且不接地氣。而養(yǎng)久的故事，一

定是充滿張力和生命力的?！?/p>

海飛的日常日漸被繁瑣的事務(wù)占據(jù)，他忙于創(chuàng)

作，也忙于參加各類無法推辭的社交活動。但若要論

最忙的時候，便是每部作品創(chuàng)作前的準備階段。為了

讓故事能夠站得住腳跟，海飛會從卷帙浩繁的史料中

抽絲剝繭，探尋到一條條有跡可循的線索，串聯(lián)起故

事的脈絡(luò)。

如何講出有深度的革命歷史題材故事？關(guān)于這

個問題，海飛的答案是：“文藝創(chuàng)作方法有一百條、

一千條，但最根本、最關(guān)鍵、最牢靠的辦法是扎根人

民，扎根生活。”

“在創(chuàng)作電視劇《諜戰(zhàn)深海之驚蟄》和小說《昆

侖?！返茸髌窌r，我就深感只有走進歷史和現(xiàn)實的深

處，創(chuàng)作出真實可信的人物，才能真正走入觀眾的內(nèi)

心，更好地傳達作品主題?！焙ｏw如是說。

于是，在小說《諜戰(zhàn)深海之驚蟄》中，我們看

到了分別取名為“陳河”“陳山”“陳夏”的三兄

妹，暗示了故事“還我華夏”“還我河山”的寓意；

在《昆侖?！分校覀兊靡愿S少年昆侖歷經(jīng)艱難險

阻，實現(xiàn)家國理想；在電視劇《梅花紅桃》中，我們

得以見識將日常細節(jié)與驚險潛伏任務(wù)融于一體的生動

敘事，并以強烈的人物情感和緊密的故事情節(jié)將人物

的堅定信仰轉(zhuǎn)化為一個個具體目標的實現(xiàn)；在《向延

安》中，我們讀到了既符合真實歷史情境又令人耳目

一新的情節(jié)，結(jié)識了為革命舍生取義、出生入死的主

人公向金喜……后來，《向延安》相繼獲得了人民文

學獎·長篇小說獎和國家新聞出版總署“慶祝中國共

產(chǎn)黨成立90周年重點出版物”等榮譽，特別是今年，

該小說已開始了話劇的改編和排練，海飛也由此更清

楚地體會到革命歷史題材文藝創(chuàng)作對當下社會的意義

與價值。

在一些讀者眼中，講好故事等同于虛構(gòu)燒腦的情

節(jié)。然而，海飛對于故事真實度的細節(jié)把控近乎到了

吹毛求疵的地步。有時，為了還原真實的歷史，他常

常在容易被人忽視的細微處較真，力求實現(xiàn)既符合史

實又契合當代審美的敘事創(chuàng)新。比如，在創(chuàng)作《蘇州

河》這部小說時，海飛不僅翻閱了大量史料，還實地

走訪了瑞金路上的上海公安博物館。在搜尋素材的過

程中，他對上海解放前后警察局的變遷情況，對地下

共產(chǎn)黨員與國民黨特務(wù)之間的博弈，對俞叔平、毛森

等歷史人物與解放軍全面進駐上海等歷史事件都做足

了考據(jù)。他讓故事的每一處背景描寫皆有跡可循，讓

真實的歷史境況通過虛實相宜的處理，生動再現(xiàn)于讀

者面前。

“如何講好中國故事，和如何寫好小說，或者如

何經(jīng)好商，如何畫好畫，如何練好琴，如何出人頭地

等種種正面向上的目標是一樣的，這是沒有正解答案

的”，海飛坦言，“我想說的是，我們許多小說家，

包括我自己在內(nèi)，忽略了故事的重要性，或者是欠缺

了講好故事的能力。至少其中一個方法，是沉淀、積

累、蓄養(yǎng)故事?！?/p>

或許，正是因為海飛為講好故事孜孜不倦的追求

和夜以繼日的筆耕，“海飛諜戰(zhàn)世界”的版圖才得以

從時代機遇與前輩經(jīng)驗中汲取養(yǎng)分，并以扎根人民生

活、肩負時代使命為訴求，創(chuàng)作出大量兼具藝術(shù)感染

力和精神穿透力的文藝作品，并閃耀著關(guān)乎信仰的璀

璨光芒。

■

512023.11弄潮列傳

寒露：香薰之魂佩蘭花

文／袁明華

一

寒露推舉佩蘭花的原因，除了時令基礎(chǔ)，主要有三點：

其一，“促醒”之謎；其二，“蝶戀花”之謎；其三，從屈原

到蘇軾到李時珍的“紉蘭為佩”之謎。“三謎”得解，其義

自現(xiàn)?；蛟S潛意識里還有一個因素，大眾層面對佩蘭花

的認知度太低了，不知何故。

去年冬天受老友王旭烽的影響，追劇《促醒者》，在

第二集一個場景中，突然發(fā)現(xiàn)佩蘭，那一刻我是喜不自勝

地跺了一腳的，仿佛服下了一粒超強長效興奮劑，從此看

到佩蘭花便是高潮。

佩蘭落戶西野，并非我和月光有意為之。初遇時，確

實是小有激動的。佩蘭啊，你可是從楚辭中走來的著名香

草，三閭大夫屈原的心頭之好??！誰知這小小的激動被

園工記在了心上，之后幾年便滿院子四處種植，自然就列

入了月光的西野花事排行榜。

出乎意料的是，自從有了佩蘭，每年寒露節(jié)氣前后，

佩蘭花芬芳四溢的日子里，小院里簡直成了蝴蝶的棲息地，

各種蝴蝶繞著佩蘭花覓食——是的，總是繞著佩蘭花轉(zhuǎn)，

心無二致。勤勞而又忙碌的蝴蝶翩翩起舞，喜鬧得不行，

雨來了也不肯歇，更不要說陽光燦爛的日子了。

這個時節(jié)，別的花花草草也不少，藍花草還在持續(xù)綻

放，霜降之花木芙蓉亦已綻放，粉色美人蕉同樣討人喜歡，

美麗的“入侵者”馬纓丹和鼠尾草也不賴，這些可愛的小

家伙為什么就偏偏盯上了佩蘭呢？佩蘭花究竟進化出了什

么樣的魔力，可以如此俘獲蝴蝶們的芳心呢？

說實話，佩蘭花形貌不勝，又無艷色，看上去并不怎

么起眼，其開花的姿態(tài)甚至都不能用“綻放”一詞來形容。

然而，“蝶戀花”，偏偏就這樣死命地“戀”上了佩蘭花！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個中

緣故，自有蹊蹺。

也許，問問屈原，能解開這蹊蹺之謎。屈原就是這樣

一只“蝶”，他與佩蘭的情緣，絕對不亞于西野院子里這

些狂熱的真身。當然，蝴蝶追香覓食可能只是出于生理需

求，為了活命，長途遷徙也是為了活命，屈原所追可能就

不只是嗅覺上的香味了。

在中國，我們已經(jīng)認知的香草，多半是從以《離騷》

為代表的楚辭中活過來的。一部《離騷》，佩蘭攜身，香

草云集，不得志的屈子“逐香除穢”，以此自喻品格之高尚，

志趣之高潔，形成一個龐大而叢雜的意象，既蔚藍天空，

高遠遼闊，浪漫無邊，又無道人間，汨羅滾滾，如泣如訴。

正如后人所言：“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p>

可以這么說，《離騷》的蓬蓬勃勃，《九歌》的生生不

息，就是這樣的“香魂”鑄就。若無香草，便無《離騷》。

因此，若要為“楚辭花事”列一個排行榜，我愿意推舉佩

蘭登頂榜首。同步推舉屈原為佩蘭形象代言人，就如之前

The Culture Of Qiantang Ri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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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72

我們推舉武則天代言洛陽牡丹，除了武則天，想不出還有

比武則天更合適的。

二

佩蘭被鑒定為菊科澤蘭屬植物并命名，那已經(jīng)是植

物分類學誕生之后的事了。那么，在被鑒定命名之前呢，

出現(xiàn)在古典文獻中的“佩蘭”又為何名？它又是如何演繹

而為“香囊”“香水”“香薰”的頂流原材料的呢？

我們推舉屈原為佩蘭形象代言人，但屈原投身汨羅

江至今，也已經(jīng)過去了2300 多年，在這漫長的時光歲月里，

相關(guān)概念的內(nèi)涵與外延都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追根溯源，唐代以前，佩蘭不叫佩蘭，但佩蘭之名，

其實屈原早就為我們準備好了?！办杞x與辟芷兮，紉秋

蘭以為佩”（《離騷》）這一句中，出現(xiàn)了三種香草，江離，

芷，蘭。芷為“辟芷”，生長在幽僻處的幽隱之芷，幽香之

芷；蘭為“秋蘭”，秋天的蘭草。將江離芷草披護在肩上，

將秋蘭結(jié)成索或做成“香囊”佩掛在身上，這就是屈原卓

爾不群之高潔形象的初步呈現(xiàn)。

浙江有位詩人大概也是因此用“江離”做了筆名，以

追隨屈原的高尚品格與志趣。這一句中，我們的聚焦點是

“紉秋蘭以為佩”，“佩蘭”之名的由來也蘊含于此。這

里的“蘭”，不是我們現(xiàn)在通常所說的“四君子”中的蘭

花。唐朝以前，出現(xiàn)在古詩詞中的“蘭”，基本上都指佩蘭；

入唐后，“蘭”就指向了梅、蘭、竹、菊中的蘭，系蘭科蘭屬，

全世界有 100 多個品種，與佩蘭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但

唐朝作為時代分界線并非一把標準尺，尤其到了詩人手里，

往往會別具一格，演繹出別樣的情致。

至北宋，蘇軾有一首不太出名的詞《殢人嬌·贈朝云》，

看題目就知道是寫給他在杭州為官時所納侍妾王朝云的。

蘇軾喜歡杭州，與錢塘人氏王朝云的深厚感情只一句足

矣——“這些個，千生萬生只在”。但引我細琢磨的是另

一句：“明朝端午，待學紉蘭為佩?！泵魈煲^端午節(jié)了，

得編織蘭草來佩帶。這個“紉蘭為佩”，立馬叫人聯(lián)想到

屈原《離騷》那一句“紉秋蘭以為佩”，誰敢說，這個“蘭”

是“四君子”之一，而不是佩蘭呢？從屈原去世到蘇軾出

生，相隔了 1315 年哪，但精神上的文脈傳承一直延續(xù)著，

香魂依然，生生不息，相信還會繼續(xù)傳承下去。

其實，“香囊”也好，“香水”也好，“香薰”也好，在

屈原年代，民間對“佩蘭”的認知度還是比較高的，生活

中的應(yīng)用也比較廣泛。屈原深知民間疾苦，他的香草美人

式的浪漫主義情懷是有根的，深扎于民間現(xiàn)實的土壤。他

的“紉秋蘭以為佩”，也完全有可能學自于民間。

當然，民間更注重實效。把曬干的佩蘭枝、葉、花裝

在衣袋里，塞進枕芯里，辟邪，聞香，治病，齊全。到了李

時珍的年代，《本草綱目》又記錄了佩蘭的另一個名字，叫

“省頭草”，也稱“醒頭草”。

據(jù)報道，在黃河中下游流域，包括河南商丘地區(qū)，許

多人家至今還保留著老祖宗遺傳下來的一些習俗，在院

子里種上一些佩蘭，平時會直接掐些鮮葉子煮水喝，曬干

了則可四季常用，泡茶，煲湯，煮粥，燉老母雞，煮茶葉蛋，

乃至浸酒，都可用上，幾乎成為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傳

家寶，秘方。

這個秘方的功效究竟如何，歷代中醫(yī)藥典籍中多有

記載，除了賦予佩蘭“省頭草”之名，《本草綱目》還記載

了“蘭可配，可浴，可紉”。此“三可”，醫(yī)家本色，治病當

頭。我咨詢過精通中醫(yī)的法鴻小弟，佩蘭在中醫(yī)界至今仍

是主配大牌，配江離，配辟芷，配黃連，配砂仁，配滑石，

堪稱中藥配方中的百配大王。

《本草綱目》的另一個記載，“治之以蘭，除陳氣也”，

則凸顯了佩蘭強大的除濕排毒功效，當然功效還遠不止

這些?！叭伞敝械摹翱稍　保匀灰彩钱斈昝耖g的一個習俗。

每到端午節(jié)，農(nóng)家就采摘佩蘭的鮮葉子泡水沐浴，

稱為沐蘭湯，端午節(jié)因此又被稱為“沐蘭節(jié)”。農(nóng)家婦女

同時還會用鮮佩蘭的葉子揉汁洗頭，這與江南女子采摘

木槿葉子揉汁洗頭如出一轍，這樣的汁液比世界上任何

高檔洗發(fā)水不知強多少倍。

相比之下，木槿洗頭散發(fā)的是植物的清香，佩蘭洗頭

散發(fā)的是傳統(tǒng)的香草味，更接近香水味。論氣味，也許比

不起歐洲那些大牌香水，但從藥效角度、養(yǎng)生角度比對，

不說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毫不遜色。

也許，在中國古代香水沒有發(fā)明之前，我們的美人兒

就是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變得香氣宜人的。洗完后香啊，

晚風中撩一撩松軟的長發(fā)，神清氣爽，勞作了一天的疲勞

隨之消逝。然后回家用干佩蘭置于香爐點燃，哪怕用一

個破陶缽也行，聞香辟邪除穢，此舉恐怕就是我們祖先最

古老的“香薰”了。

總結(jié)并展望一下，從佩蘭香草延伸出來的各種香品，

不只積聚了深厚的傳統(tǒng)文化底蘊，更具有強大的傳統(tǒng)中

醫(yī)藥功效。從香囊、香水到香薰，新時代的香薰人是斷斷

不會忘了老祖宗傳家寶一樣傳下來的這一份厚重大禮的。

據(jù)了解，誕生于杭州，專注于展現(xiàn)植物文明與植物美

學的香氛品牌山野手書，一群充滿活力的 90 后年輕人， 532023.11河坊尋味

已經(jīng)深切關(guān)注到了佩蘭的文化根脈和獨特功效，正在深

入研究一種新型配方，從植物美學的藝術(shù)高度，打造源自

“中國香薰之魂”的高端產(chǎn)品。山野手書創(chuàng)始人袁從遠說，

“空間香薰里的鼻子教父”Paolo Vranjes 教授有一句名言，

“讓你的每一次呼吸都成為藝術(shù)”，這是一種境界，也是

我們努力的方向。讓山野氣息充盈你的生命，以提升人居

生活品質(zhì)，這是山野手書義不容辭的責任。

三

接著，請隨我再深入細察一下佩蘭的真容，聞一聞佩

蘭花的香味，希望你以后遇見就能認出來，見多了生一份

遇見老友時的親切感。

前面有說到佩蘭，形貌不勝，又無艷色，這說法其實

有點埋汰了佩蘭，許是潛意識里只念著它的香味了。實際

上佩蘭也是極有觀賞價值的。不要懷疑蝴蝶的審美眼光，

蝴蝶不光逐香，也逐容貌，這是蝴蝶的本性決定的。

還記得那個有趣的故事嗎？來自西域邊疆、少數(shù)民

族出身的香妃娘娘，長相并不比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出色，

有人甚至懷疑其身上散發(fā)的香味是狐臭，但走到哪里都

有蝴蝶追隨，乾隆爺更是癡迷得不行，對其寵愛有加。我

當時想，這香妃娘娘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香味，若不是傳說

中的沙棗花香味，而是佩蘭花的香味，那這故事就更有

趣了，至少可以為佩蘭的神奇加分。即便香妃娘娘真有狐

臭，佩蘭花也有治狐臭的功效。

國慶長假有朋友做客西野，我都會跟大家分享一些

這樣的故事，然后一起在熱鬧的“蝶戀花”場景中看看佩

蘭，聞聞佩蘭花的香味。

魚池邊的幾叢和親水平臺邊與藍花草共生的幾叢長

勢最好。當晨光透過紗窗照進來，我就能感覺到蝴蝶已

經(jīng)來了。不知道它們晚上睡哪里，或許與佩蘭共眠，不曾

離開？總是在那樣的時刻能聽見魚兒造反的聲音，是不是

天天聞著佩蘭的香味又吃不到，餓慌了？我也替魚兒去

嗅過這個香味，可等我鼻尖悄悄湊上去，蝴蝶就飛走了，

我還指望著停我鼻尖上來呢，都是精靈??！

有一回蝴蝶翩舞著翅膀等在魚池上空不肯離去，仿

佛盯著我看，是魚兒的一陣劇烈騷動把它嚇跑的，那會

兒想還是先喂魚吧，先把魚們安撫好。

佩蘭花確實有薰衣草的味道。

蝴蝶喜歡采食薰衣草的花蜜，親歷過那拉提大草原

和普羅旺斯薰衣草盛花期的游客，對此可能都有深刻印

象。但西野這里畢竟只是個小院子，佩蘭花也不密集，沒

有薰衣草地無邊無際的氣勢，香味自然也沒有薰衣草濃烈。

憑我不太靈敏的嗅覺，能聞出來佩蘭花的味道中還雜糅

了作為“四君子”之一的“蘭”味，這大概也是早期人們把

“佩蘭”稱作“蘭”的一個原因。再細嗅，似乎還雜糅了一

點紹興紅腐乳的味道，仿佛又還有那么一點點亭趾踏步

檔紅燒羊肉的味道，難道蝴蝶也喜歡吃肉？但總之，好聞，

有時碼字碼累了，瞌銃懵懂下樓去院子里使勁嗅幾下，很

管用，醒腦。

佩蘭花的色彩自然也沒有薰衣草那么濃艷得令人心

悸，它只是那么一點點不強烈的淡紫色，粉紅色，還有小

小的管狀花萼上那么一點綠色。但它傘狀花序上的小花

朵非常密集，當細長的乳白色的雄蕊伸出花面，又卷曲在

同樣細微的花瓣之上時，顯得異常別致。而這樣的小巧

精致，可能正適合蝴蝶的口器，有利于它用細小的吸管式

嘴巴吸食花蜜。

當然，最好使用放大鏡去觀察。再看它的葉子，有的

兩葉對生，有的三葉對生；具體到每一片，有的三全裂，有

的三深裂，有的三裂片大小差不多，有的中裂片特別大，

兩邊特別小，有時干脆就不裂，完全沒有規(guī)則?；坎环帜?，

從葉腋處萌發(fā)新枝，包括新枝再萌發(fā)新枝，都集中于上身，

花兒都頂生于枝端，如此，整個株形看上去就比較疏朗，

這一特征倒是與藍花草一樣規(guī)則，雖然兩者葉子形狀完

全不一樣，佩蘭葉子近似菊，藍花草葉子近似竹；花兒形

狀也完全不一樣，佩蘭是小花集團型傘狀花序，花開花謝

可持續(xù)兩個月，藍花草是每枝單生一朵，每朵只開一天，

故而又名“日日新”，但當兩者共生一地時，其互相輝映、

相得益彰的景致，真心賦予了西野與眾不同的美好時光。

總之，與眾不同，別具一格，獨具風采，才是真性情，

才能活出真自我。

雖說它在草本植物中算不上高大，個頭超過 200 厘

米已屬稀罕，但請記住，它是一株香草，一株從遠古走來

的香草，一株從屈原《離騷》《九歌》中走來的香草，一

株從李時珍《本草綱目》中走來的香草，是香草界獨領(lǐng)風

騷數(shù)千年的存在，為充盈人類香薰生活，造化人類身心

健康，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堪稱“中國香薰之魂”。

（作者：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

■

The Culture Of Qiantang River

54

vol.72

賦閑的時光，總是思緒萬千。這幾天，忽然就有了

整理舊游的念頭。大抵是南方出生的孩子，性格里有著

天然親水的一面，不妨就以水為題，由此蕩漾寫開。

人人稱道，江南水色，不論是滔滔江水，還是潺潺

溪流，借用一句詩詞典故“淡妝濃抹總相宜”，一方天

地自有一方風韻。然而，在路過了迥然風景之后，我愿

將所見嘉興之美稱為其中絕色。

初到嘉興，源于朋友相約當?shù)氐臑蹑?zhèn)戲劇節(jié)。烏

鎮(zhèn)，那是文藝青年心中流淌著奶與蜜的圣地，有人稱它

是江南小鎮(zhèn)的文藝復(fù)興。每年十月金秋，無數(shù)懷揣著夢

想的年輕人從四面八方趕赴到此，攜著他們的青春與才

華，尋著他們精神上的理想國。

起初，我也不甚理解，為何這座千年古鎮(zhèn)會與現(xiàn)代

戲劇牽連，像是擁有魔法一般，不斷吸引著那些前衛(wèi)狂放

的年輕靈魂。直到踏上烏鎮(zhèn)的那一刻，慢走細聽，舉目四

望，親眼見識過“亂花漸欲迷人眼”，親身感受過“斜暉

脈脈水悠悠”，才知曉這里發(fā)生的一切都是渾然天成。

有水的地方就有靈氣，有水的地方就有故事，因

為水象征著變化，意味著生機，暗喻著自由。行走在

青石板的小徑上，耳邊不時傳來幾聲吳儂軟語，斑駁墻

壁，枕水人家，仿佛電影里的慢放鏡頭，事物在這里不

自覺地放緩下來，帷幕徐徐拉開，細節(jié)慢慢呈現(xiàn)。這與

戲劇的本質(zhì)是不謀而合的，要知道，戲劇本身就意味著

自由，它令人從日常繁雜中脫離出來，去體會一種天馬

行空的思維暢快，即便是短暫的虛幻的甚至荒謬的，可

是，生命的過程不也正是如此嗎？

后來，機緣巧合去到了西塘，算是第二次與嘉興結(jié)

緣。同樣是溫柔水鄉(xiāng)，少了一些文藝標簽，多了一些市

井氣息。古樸而寧靜的街巷，隨處可見的石橋與亭榭，

江水兩側(cè)是錯落有致的白墻墨瓦，樓前高高挑起的紅色

燈籠，水邊堆積的綠色浮萍，無疑為西塘增添了幾分相

映成趣的生動色彩。

時光似水，變幻不息，沉默地盤繞著整座古鎮(zhèn)，讓

故事在這里得以永恒發(fā)生。路過那些人頭攢動的百年老

店，遙想舊時，大多也是從走街串巷的商販吆喝起家；

闖入一條無人問津的極窄小巷，路的盡頭閃現(xiàn)著現(xiàn)代化

的高層住宅，回頭是歷史，立足是當下，放眼是未來，

頓時有了穿越的恍惚感。

走累了，隨便找一處長廊坐下，咖啡或茶，什么

都好。目之所及是綠柳依依，傳入耳畔是木船搖櫓，

悠悠之水則流淌在心間。放空的時光總是輕松而幸福，

生活的經(jīng)驗告訴我們，太過于注重自我感受并不是一件

好事，夸大的情緒只會帶來更多的心理負累。無為，無

謂，安靜體會這無所事事的一刻，忽然想起了海子說

的，“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你的心上人，

一起走在街上。”果真，美是具有療愈效果的，尤其是

這柔情靜謐的古鎮(zhèn)水鄉(xiāng)。

然而，真正體會到嘉興的煙火氣，還是最近一次的

南湖游。說來也有意思，南湖令我印象頗深的不是那些

游人如織的著名景點，而是代表著嘉興風土人情的一席

南湖船菜。

雖與滬蘇杭為鄰，嘉興的飲食文化卻從未被同化，

而是擁有著自己的鮮明特色。顧名思義，船菜以船為

載體，在船上烹飪，在船上享用。美景與美食的雙重

享受，絕對是江南水鄉(xiāng)才能享有的特殊禮遇?！按呵锛?/p>

日，肆筵設(shè)席，絲竹清音，山水真趣，皆得之矣。”據(jù)

說，當年徐志摩邀人赴海寧觀潮，在途中安排的就是一

桌南湖船菜。

華燈初上，槳泛波光，水色與月色兩廂流連。仍能

想起那天的南湖小聚，主人雅興，早早預(yù)定了一“船”

難求的最佳席位，三五好友圍桌共坐，船家忙前忙后端

上鮮美佳肴，眾人于風生水起之間大快朵頤，舉杯邀

月，談天說地，忽地就有了金庸筆下快意江湖的武俠

氣氛，也想學著滄海一聲笑的灑脫，將煩惱統(tǒng)統(tǒng)拋諸

腦后。

那樣一場星空下、水波中的浪漫暢快，想必多年以

后，也不會忘記曾經(jīng)與誰有過怎樣的傾心交談。我們跨

越山海，體會另一種生活，尋找另一種可能，其實不是

為了沉溺詩與遠方，而是為了在他處回望原點，審視當

下，梳理自我，還原生活的真實境遇。恰如出走是為了

更好的歸來，現(xiàn)在寫下這些文字并非只為來日追憶。

■

水色·嘉興記

文／文吉兒

552023.11河坊尋味

在杭州的雙浦鎮(zhèn)，有一種酒非常好喝，這是由

農(nóng)民用自己種的蘆稷釀制出來的原生態(tài)白酒。酒香醇

厚，口感純正，飲后唇齒間還會久留余香。酒精度一

般在52度左右，喝多了也不上頭、不口干。當?shù)厝讼?/p>

歡喝酒的，在飯前總會喝上幾口。辦喜事、招待親友

更是必不可少，一些城里人也時常慕名前來買酒。這

酒雖然好喝但不貴，一般論壇買賣，一壇20來斤的白

酒，售價也就300元左右。

那么好喝的白酒，至今卻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字，

有的叫它“土燒酒”，有的稱它“土白酒”，更有人

堂而皇之地為它冠名為“雙浦茅臺酒”。

對于“雙浦茅臺酒”名稱的由來，這里有幾種

說法。

一是說在雙浦合并前，袁浦有一家酒廠生產(chǎn)的

白酒以本地地名命名，叫“袁浦白茅酒”，雖然這

酒也比較好喝，但銷路一直不暢。后來，廠里人異想

天開，將它改名為“袁浦茅臺酒”，想不到竟然銷量

大增。而袁浦老百姓用蘆稷釀制出來的土燒酒特別好

喝，卻又沒有一個正式的名稱。招待時客人問起這是

什么酒，主人就自然而然地掛上了“袁浦茅臺酒”的

名號。到后來雙浦合并了，“袁浦茅臺酒”也就成了

“雙浦茅臺酒”了。

而另一種說法就比較滑稽了，說的是城里有家

酒廠生產(chǎn)出了一種新的白酒，那天專門邀請了10多名

“品酒師”來品酒。誰知品酒后，“品酒師”個個搖

頭嘆氣，給這酒做了個“不合格”的定論。午餐時，

廠領(lǐng)導(dǎo)不敢用自己廠里生產(chǎn)的白酒招待客人，只是拿

出了一瓶用雪碧瓶灌裝的白酒招待“品酒師”們，

哪曉得“品酒師”們喝后非常驚訝！為首的組長竟然

站起來指責廠領(lǐng)導(dǎo)說：“你把茅臺酒拆裝后灌到雪碧

瓶里來招待我們，這是違反紀律的，你是不是想讓我

們吃個處分，趕快把這酒撤了！”那廠領(lǐng)導(dǎo)聽了也是

蘆稷燒

文／馬建榮

The Culture Of Qiantang River

56

vol.72

一臉茫然，當他反應(yīng)過來后連忙解釋說：“不！不！

不！誤會，這是誤會。這根本不是茅臺酒，這瓶白酒

是我的一個雙浦老同學送我的，是我同學家自己用蘆

稷釀制出來的土燒酒，我自己也喝過這酒，覺得特別

好喝，于是就拿出來招待各位了?！睂＜覀兟牶髤s是

大吃一驚，“原來，在雙浦還有和茅臺酒不相上下的

上等白酒啊！”此后，“雙浦茅臺酒”的名號也就自

然而然地傳開了。

不過我想，在還沒有為這酒注冊商標前，還是叫

它“雙浦蘆稷燒”比較合適，省得今后惹上商標冠名

侵權(quán)的麻煩。反正無論喊什么名字也不重要，只要這

酒好喝，人家喜歡喝就是了。

在雙浦，用蘆稷燒白酒的工藝，至少已經(jīng)有百年

傳承了。據(jù)說，雙浦最早釀制蘆稷燒是在東江嘴和周

家埭一帶，這蘆稷的種子，還是東江嘴村一個姓孔的

人，早年從山東帶回來的呢！

其實，蘆稷是高粱的一個變種，兩者長得十分相

似，易種植。蘆稷成熟后，可長至兩米多高，通體呈

現(xiàn)綠色，成熟后穗尖變?yōu)楹诩t色，它的汁水十分香甜

可口，產(chǎn)量又高，很合適釀酒。蘆稷屬再生植物，每

年可以收兩次，7月份一次，11月份還能再收一次。

在雙浦，農(nóng)戶家的桌子上，一年四季都少不了

“蘆稷燒”。

說起這酒，袁浦老農(nóng)孔關(guān)生特別興奮：“我就喜

歡喝蘆稷燒，一天勞作下來，無論有多累，只要喝上

一小杯，就頓感精神振奮，勁頭十足，干起活來，總

覺得有使不完的勁?！崩峡椎膬鹤邮莻€大學生，目前

還在攻讀醫(yī)學?？?，他說起這酒的功效，可全是專業(yè)

術(shù)語，他說：“喝這白酒，除了我爸說的消除疲勞、

松弛神經(jīng)的好處以外，還有很多藥用功效。一是可以

預(yù)防心血管病，少量飲用，能夠增加人體血液內(nèi)的高

密度脂蛋白，有效減少冠狀動脈內(nèi)膽固醇的沉積。二

是驅(qū)除寒冷，白酒含有大量的熱量，飲入人體后，這

些熱量會迅速被人體吸收。三是能夠促進人體的血液

循環(huán)，起到促進人體新陳代謝的作用。四是具有舒筋

通絡(luò)、活血化瘀的功效，這一功效早已在我國民間得

到普遍應(yīng)用。”

外地人到雙浦做客，喜歡喝酒的總會念叨一句：

“快把雙浦蘆稷燒拿出來！”不過，釀好的酒在當年

是不喝的，至少要存上一年去去火才行，最好存?zhèn)€三

年以上。這酒還帶著一點點甜，很上口，完全不像高

度酒，沒什么酒量的人都能喝上一杯，但它后勁實

足，如果你不把握點分寸，就這么喝下去，準保你爛

醉如泥。

做土酒的師傅在雙浦被稱為“酒匠師傅”，每個

酒匠師傅都有自己獨特的秘方，村民們也都有自己鐘

愛的酒匠師傅，往往是連續(xù)多年都會請同一個“酒匠

師傅”釀酒。一年里有兩段時間比較適合釀制土酒，

4月到6月是一季，10月到12月又是一季。太熱了，蘆

稷要發(fā)酵過頭；太冷了，又發(fā)酵不起來。蘆稷要求無

霉變、無蟲蛀，沒有農(nóng)藥殘留，并要曬干、揚凈。用

水浸脹之后，就下鍋蒸，蒸煮達到內(nèi)無生心，外微開

花，保證蘆稷完全熟透。蒸過的蘆稷要在干凈陰涼的

地面攤晾，冷卻后再堆積在一起，便于糖化。加曲攪

拌均勻后，可以入缸發(fā)酵，發(fā)酵時間掌握在35天到40

天左右。蒸餾時要把酒甑清洗干凈，把發(fā)酵好的酒醅

均勻撒在隔層上，做到輕、松、均、薄、準，不能壓

緊。上完后，蓋上酒甑蓋子，把水封槽補足水，開始

進行蒸餾。要控制冷卻水的流量，保證酒的溫度，酒

溫過高，酒分揮發(fā)，產(chǎn)量減少；酒溫過低，低沸點物

質(zhì)不能揮發(fā)，質(zhì)量差。酒開始下滴時，根據(jù)下料量的

多少決定接酒頭，酒頭含有甲醇，不能飲用。要控制

冷卻水接酒，到25-30度去尾，尾酒單獨存放，下次

用來回餾。入庫酒度掌握在52-60度。酒度低不適合

貯存。

當然，好酒要有好菜配，如果你能到雙浦的江

邊走走，那江邊飯店的步魚春筍，銀魚莼羹，芙蓉

沼蝦，清蒸江鰻，風味江蟹等“江野河鮮”特色菜一

定會讓你酒欲大增。另外，東江嘴村的大學生村官趙

金還告訴我，該村在每年的年底都會舉辦一年一度的

“荻花酒會”，到時，農(nóng)戶們將拿出多年陳的雙浦蘆

稷燒，端上自己捕來的江野河鮮，再給你講一段雙浦

蘆稷燒的故事，一定會讓你品酒如夢，夢入仙境！

■

572023.11河坊尋味

如何認識一座城？飲食應(yīng)該是最便捷的打開方

式。潮汕的小吃美食，品種豐富，食材講究，做法

精致，口味清爽、鮮淡，再佐以文化的底蘊，“食在

潮汕”之譽便貨真價實?！渡嗉馍系闹袊贩Q潮汕為

“美食界的孤島”。

潮州是一座老城，雖府隸于廣，實則在先秦時就

屬閩越地，語系接近福建。在每一條古老的小巷里，

原汁原味的潮州生活還實實在在存留在那里。鄰里街

坊，親切友善，而特征分明的潮州民居和所有的地方

民居一樣，擁有著自己獨特的文化內(nèi)涵。

潮州是粵東的政治中心，歷史上是州、路、府治

所在，因此也是達官明吏集聚。入宋以后，更是人材

輩出，人文薈萃，如今掩映于古巷間的各種大夫第便

是這里文風鼎盛的最好證明。此類盛行的文風，與被

貶此處的大文豪韓愈有關(guān)，他在潮州擔任刺史期間，

重視州學，興辦學校，成就了潮州人的儒雅秉性。

因為垂涎潮州的美食來到這里，卻又被老城的阡

陌古巷迷惑。對于當?shù)厝藖碚f，街巷里隱藏著歲月和

回憶；對于一個外鄉(xiāng)人而言，這里的美食更像是這座

老城的基因密碼。

讀懂一座城，往往從這些充滿著古早和煙火味的

美味開始。

游人趨之若鶩的牌坊街一定是“潮州味”最集中

的代言。如果不想費時費力地找，吃完這條街后就會

認識“潮州”為何味。

據(jù)相關(guān)史籍記載，歷史上潮州曾有牌坊91座，

其中太平路39座，其他街巷44座。此外，于鄉(xiāng)鎮(zhèn)間尚

有57座，因此被喻為“牌坊城”。而今天我們看到的

牌坊街盛景，是在2006年后修復(fù)的明清石牌坊，多為

橫跨路面的四柱三門。這批規(guī)模宏大，鱗次櫛比的牌

坊建筑群確實氣勢非凡。而潮州的特色小吃也基本都

匯集在牌坊街兩側(cè)，無論何時，這條老街上都是游人

如織。

潮汕的食

如果用一種美食來代言潮汕，想來非粿粉不可。

潮汕美食講究粗料細作的真諦也可以從一碗粿粉看

出。湯粉往往以牛雜或牛肉丸的原汁作湯底，清鮮和

淡；炒粉則配以鮮蝦、豬肝、瘦肉、鮮蠔等，充滿濃

郁的醬香和咸鮮味，很遠就能聞香而饞。

而另一種稱之為咸水粿的食物，則是用米漿做皮

子，口感滑潤綿軟，通常里面放上翻炒好的咸味蘿卜

干，一點油膩正好滋潤粿皮，中和口味。

和咸水粿較為接近的美食應(yīng)該是腸粉，潮州的腸

粉不同于廣州，尤其好吃的是醬料。各種口感的醬料

也是構(gòu)成潮汕飲食的一大特色。腸粉的皮子都一樣，

潮州腸粉會在里面放上雞蛋和新鮮蔬菜，再澆上特制

的醬，灑上香菜和先前準備好的香菇片，鮮嫩的皮子

和雞蛋，混合著醬香，十分美味。

潮汕人還喜“甜”食，以至于一碗糖水都要做到

超乎想象的精致。最出名的是鴨母捻，類似于江南的

帶餡湯圓，湯圓偏甜，但糖水的口感清爽淡甜，正好

從一碗粿粉開始的淺斟低吟

文／張 慧

The Culture Of Qiantang Ri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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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72

和湯圓相襯。每碗里都會放兩個湯圓，形似鴨蛋，再

配上銀耳、蓮子、百合、白果、綠豆、芒果等。因為

潮州人喊鴨蛋為“鴨母卵”，因此才有此名。老街上

的“胡榮泉的鴨母捻”是家百年老店，以售賣糖水和

春卷出名，幾乎是人盡皆知。

另一種被稱之為“糖蔥薄餅”的甜食，是一種

潮汕地區(qū)廣為流傳的小吃，又叫“鴨潭糖蔥”。南方

人不喜歡吃蔥，也可以不放。外面就是春卷皮子，包

住里面的糖蔥，撒上芝麻，就可以吃了。合格的糖蔥

必須顏色雪白，有16個大孔，每個大孔周圍又有16個

小孔。制作糖蔥的手藝在明朝已聞名，當年任潮州知

府的郭子章已有文字記載：“潮之蔥糖，極白極松，

絕無渣滓。”現(xiàn)在，機器盛行，這種傳統(tǒng)手工小吃正

在瀕臨失傳，或者不久的將來，你只能吃到機器做的

糖蔥。

最為神性的是當?shù)厣板佒啵粋髡f可以包治百

病。一鍋粥，卻硬生生讓當?shù)厝酥蟪鼋雍?，萬物

皆可入粥。吃粥基本按人數(shù)計，份量和滿滿當當?shù)膶?/p>

材往往超乎人意料。另外，還有配菜和醬料6碟且無

限量提供。

從小食、私房菜到大菜，潮州是無一不精致，尤

其是對宴會的講究和豐盛程度一點都不遜于廣東。廣

東講究“無雞不成宴”，潮州則是“無鵝不成席”。

這里的鹵鵝遠近聞名，以獅頭鵝為原料，用南姜、紅

蒜、糖等原料鹵制。尤其是鵝肝，肥嫩而不膩，鵝

翅、鵝掌、鵝肉鹵到爛韌度適中，最后上盤前淋上鹵

汁。如果怕咸，吃時也可配蘸醬，可去掉部分鹵汁的

咸味。

而為當?shù)厝怂熘挠琅d餐廳，特色菜便是鹵

鵝。菜價很實惠，沒有菜單，幾個推薦菜都做得不

錯。新年里，很多當?shù)厝嗽谒麄兗野姥缈汀２颓暗?/p>

小食做得非常好吃，以至于往往正菜沒上，小食就會

被瓜分殆盡。

一個地方的特色，往往藏在這些不起眼的街邊小

食中，現(xiàn)代人戲稱這類店為“蒼蠅店”，但只有在這

樣的店里，你才能吃到原汁原味的傳統(tǒng)美食。它已然

成為中國飲食當中最難抹去的一筆。而在美食肆立的

潮汕地，街邊攤食物就是招牌?！傲b鳥戀舊林,池魚思

故淵”，念的無非就是這一口家鄉(xiāng)的美食，

潮汕的茶

潮汕人喜喝茶，尤其是工夫茶。甚至各種商鋪、

攤位門口，都放著一套茶具。剛從煙熏火燎的廚房走

出，人便徑直去往茶桌邊，即便站著喝幾口，似已

應(yīng)了潮州宋代詞人柳三變曾說的:\"忍把浮名，換了淺

斟低唱。\"之境。潮州人身邊離不開的“茶”事，已

成了他們生活所必備的一種儀式。都說潮州人精于商

道，但更懂得浮名之外的“淺斟低吟”。

除了工夫茶是潮洲街頭一景，布滿大街小巷、

擺滿各類功效的涼茶攤，也算是潮州的另一片景致。

幾種不同的草藥搭配在一起就可以熬出不同功能的涼

茶。說是涼茶，其實就是中藥茶，口感很苦。還有各

類自制的雪梨膏，清涼潤肺，又沒有中藥的苦味，很

適合在饕餮后當甜品吃。

這座山海之間的老城，擁有著并不富裕的資源，

卻硬生生通過勤勞和聰明，開啟了一片美食帝國。

潮州就像是一副古老畫卷，很多人眼中的它古老

而不合時宜。只是在各類機器橫行的功利時代，如此

安心而專一地做一件簡單的吃事，這份持久和耐心，

確實不易。潮州人懂得生活，也熱愛生活，就像他們

的“工夫茶”，爐火慢煮，耐泡，耐喝，工作和生活

兩不耽誤，這種精致的淺斟低吟，潮州人可謂深得其

中三昧。

■

592023.11河坊尋味

“八山一水一分田”，永嘉以“水秀、巖奇、瀑

多、村古、灘林美”的田園山水風光聞名。永嘉位于

浙江省東南部的溫州市境內(nèi)與雁蕩山毗鄰，境內(nèi)有一

條清澈碧透的楠溪江自北而南蜿蜒貫穿，并入甌江。

晉初，公元323年，始置永嘉郡。謝靈運被貶永嘉，

卻因此方山水而治愈，并寫出了“澗委水屢迷，林迥

巖逾密”“清旦索幽異，放舟越坰郊”等名詩，自此

開啟我國山水田園詩派。蘇軾曾云：“自言長官如靈

運，能使江山似永嘉。”魏晉以來隨著北方戰(zhàn)亂，大

量貴族南遷落戶于此；并把讀書之氣帶入，成為“耕

讀之家”。永嘉學派是南宋時期能與朱熹理學、陸九

淵心學成鼎足之勢的重要學術(shù)思想流派。近代以來，

永嘉曾以重山疊嶂，交通不便，唯一的 “水路”成

為“死路”（方言諧音）?！翱可缴讲怀?，靠水水難

依”，貧窮讓永嘉人學會了最質(zhì)樸的應(yīng)對辦法——甌

干：魚可以曬干，菜可以曬干，趕路的食物可做成易

攜帶保存的大麥餅。隨著當代旅游經(jīng)濟的興起，這些

食物現(xiàn)在卻成了永嘉的鄉(xiāng)野特色食品：永嘉麥餅、梅

干菜、溪魚、金粉餃、楠溪素面。

1997年以來，永嘉大力實施“沿溪綠色旅游

風光帶”戰(zhàn)略和“文化楠溪江”戰(zhàn)略?！八贰弊?/p>

“財路”。

麗水街——特色古村落

麗水街似濃縮的塘棲，古色古香中透著些許衰敗

破落。一條長約300米的清凌凌的小河貫街而過，河

兩側(cè)是兩層木質(zhì)小屋，沿河側(cè)開店鋪。店鋪外是鵝卵

石鋪成的街道，河邊有美人靠長廊，廊檐上掛上一排

排紅燈籠。村頭的大樟樹下有一兩個老婦人在叫賣時

令蔬菜。沿村頭大樟樹右轉(zhuǎn)，是一座古戲臺，有老人

在下象棋，邊上還有不少圍觀者。棋子敲落間，觀者

含笑低頭不語，對弈老者高聲急切辯論。有水紅色帷

幕隨風飄蕩，似乎名角藏在帷幕間準備粉墨登臺。戲

臺上兩根大柱子上寫道：“宮商角徵羽傳承村間千秋

事業(yè)， 生末旦凈丑演繹人間悲歡離合。”這里是永

嘉昆劇的誕生地；也是北宋中葉南戲的鼻祖，當時被

稱永嘉雜劇、溫州雜劇 ，是中國戲劇最早的成熟形

式。永嘉昆劇于2006年申請國家非遺名錄成功。出古

戲臺，看到有一老嫗在路邊小河溝里清洗衣物。邊上

停了輛她騎的藍色小電動四輪車。時代的交融發(fā)展，

似乎在這一刻凝固。質(zhì)樸的洗衣風俗與現(xiàn)代出行的便

捷，在老嫗身上可窺一二。

在沿河長廊上隨意步行，累了可在美人靠上歇

腳，并不時有商鋪里的老物件吸引著你：一把木彈

弓，幾包老姜糖、芝麻糖，本地豆腐皮干……河邊還

置有些花卉，有山間的蘭草花，帶刺的仙人球，滿枝

溢出的落地生根……似是自然與老街融為一體。放眼

遠山近水唾手可得，感覺時光慢下來，靜下來，這里

像世外桃源，與世隔絕。心靈與碧水藍天一起滌蕩，

身體與老街一道變得有溫度有木香。老街的活力在于

氣息綿延，承載著鮮活的生活。老街一樓開店，二樓

住人。老街上有自釀的醇酒，河邊有晾曬的長豇豆，

還有頑皮的戲水兒童，挑擔子的農(nóng)夫。河對岸有一四

方小湖，湖心有一烏篷船靜泊，與石木老建筑相得益

彰，似乎在等候游人來拍照。四方湖側(cè)有一小平橋連

通水中半島——琴嶼，琴嶼上有一大樟樹郁郁蔥蔥、

亭亭如蓋。再往上走幾步見一鵝卵石砌成的小院落，

柴扉半開，溪水從屋前潺潺流過。河道中間有一鵝卵

石砌成的豎形堤壩，據(jù)說是古代擔鹽人的必經(jīng)之路。

河西端有一座初建于南宋的塔湖廟，廟里供奉盧氏尊

永嘉山水游記

文／元小佩

The Culture Of Qiantang River

60

vol.72

神、袁氏娘娘等守護神。廟宇內(nèi)香火繚繞、人聲鼎

沸。原來農(nóng)歷四月初八是釋迦牟尼佛圣誕，當?shù)卮迕?/p>

在做佛事慶祝。廟側(cè)一高壩上有一滄桑古樸的重檐八

柱古亭子，名曰接官亭，當?shù)厝擞址Q花亭，因曾依荷

花池而得名，建于1556年。接官亭帶有很重的閩南氣

息。質(zhì)樸莊重，寬闊厚實，重檐攢頂，其天花用五層

斗拱疊成八角藻井，隱喻五行八卦。重檐屋面八條脊

背，立有“張果老騎白驢”“劉海獻錢”等雕塑。接

官亭柱子上寫著兩副對聯(lián)“名師留奇跡，怪匠逗行

人”“情理三巡酒，理情酒三巡”?？梢姶颂庣婌`毓

秀，地杰人靈，人才輩出，創(chuàng)造力非凡；并且鄉(xiāng)鄰間

關(guān)系融洽、民風淳樸。

麗水街原建于明嘉靖年間，是當時地方宗族大戶

所建的蓄水堤。當時規(guī)定堤上只許蒔花種樹與建亭，

不準筑屋經(jīng)商。到了清代，巖頭村長堤成了擔鹽客的

必經(jīng)之路。清末長堤發(fā)展成商業(yè)街。太平天國起義時

曾遭火焚，近年重修。行將離開麗水街時有點依依不

舍，見麗水滟滟，對岸有文公塔遙遙相望，近處水田

在興建荷花池，廊亭迂回其間，似乎可見明年的荷花

已是攢動紅粉、萬分美麗。

九龍瀑

九龍瀑也稱龍瀑仙洞。相傳，古時有一姑娘上

山采藥，不幸迷路，在饑渴難耐時，捧了山澗水解

渴，又看到山上有一破廟，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才找

到回去的路。不想回到家中發(fā)現(xiàn)懷孕。害怕村里風言

風語，父親遂狠心將其逐出家門。姑娘無依無靠，只

好來到原來山上的破廟落腳。不久后她生了九條小

龍。月余后，其父擔心姑娘安危，帶著干糧找到山上

破廟。正好看見九條小龍在吸吮姑娘奶水。情急下，

父親拿起鋤頭想砸死小龍。其他小龍紛紛逃跑，唯有

第九條小龍不舍得離開母親，猶豫了一下，逃得慢了

點，被砸斷了小尾巴。那小九龍化成俊美山崗、臥在

母親生活的巖頭鎮(zhèn)岙底村，守護著母親。據(jù)說我們看

到有一處山崗?fù)蝗粩嘌轮毕?，缺口明顯，那就是小九

龍所化。其它八條龍或化作風云雨電，或化作永嘉境

內(nèi)的連綿山嶺。它們施云布雨將一方原先貧瘠荒涼的

地方變成了風調(diào)雨順、美麗宜居的家園。

傳說雖不靠譜，但體現(xiàn)了永嘉人淳樸的世界觀，

他們懂得知恩圖報、熱愛家園的美好品質(zhì)。

九龍瀑景區(qū)位于永嘉巖頭鎮(zhèn)岙底村。大巴盤旋

幾圈，把我們帶到半山腰。沿途綠樹掩映、溪流叮咚

奔流，空氣清新愜意。景區(qū)入口處一蒼苔豎石書著蒼

勁的“九龍仙瀑”四個紅色大字，邊上鵝卵石矮墻、

木檐高廊，顯得古樸、莊重。這里樹傘高擎，綠蔭森

森，涼爽陣陣，偶聞蟬鳴嘰嘰也不像別處的蟬高亮聒

噪，似乎這里的清涼讓蟬也有了涼意。 突然，水聲

嘩嘩作響，抬眼望去，前方有一溪流從一石拱橋處撒

出雪白水花。這寂靜古橋中的“動”，點活了游客，

大家興奮地向石橋奔去。過吟龍軒，便見一潭碧汪汪

的潭水：深約丈許，直徑約二三十米的碧玉盤。潭水

被眾山掩護，寬實的山崖環(huán)抱。山崖缺口處有一條白

龍從高空騰入潭中，激起千萬朵白蓮花。白蓮花外圈

的微波中，成群的錦鯉轉(zhuǎn)動著肥碩的身體在嬉戲覓

食，或聚成紅蓮花、或游弋自得，一幅逍遙快樂的樣

子。這里的水、這里的空氣讓生靈肆意生長、自由生

息，青苔自綠、魚兒自歡，草木自茂。飛練約莫百米

見長、中空峭壁上有洞，隱約可見有游人在洞口拍

照、嬉戲，這就是吟龍?zhí)逗途琵埰佟＿^一座水波上的

木索橋，到了潭水中央的涼亭，涼亭中有對聯(lián)數(shù)副，

其中有言“身臥崖腳疑無路，舟入壺中別有天”。果

然，神奇不斷，涼亭中間開口，有暗梯直通“水底龍

宮”。U字形的水底龍宮中還設(shè)了香案，龍王邊上站

著金童玉女。此外，還有美人魚、珍珠貝等雕塑，或

許是為了迎合中西文化融合的需要，把凡是水下的故

事都雜糅進來了。周遭走了一圈后，我們出來在岸邊

坐著小木船，橫穿潭水進入崖壁中更深幽的奇洞游

玩。崖壁像環(huán)形電影幕布，緩緩打開，里面玄機無

數(shù)、驚奇不斷。

游人由小木船進入崖壁峭洞中。與潭水接口的

崖洞還算寬敞，兩條小舟相向而來，也轉(zhuǎn)得開身子。

導(dǎo)游說，這里的洞是依山就勢打的人工洞穴，耗資幾

612023.11河坊尋味

億。這里的洞沒有鐘乳石等天然珍奇，但也還能滿足

游人的探奇尋幽。洞與洞上下相連，橫縱交錯，大

洞中套著小洞。高高低低間，曲折迂回中沒多久就來

到了半空的水簾洞。這個洞穴宛然天成，高五六米，

大廳很開闊可容近百人，廳洞口有飛珠濺玉、素練懸

空。這很像《西游記》中的水簾洞，而且妙就妙在，

這洞中洞是在懸崖之中，下臨深潭、上有飛瀑。大家

快樂地在水簾洞前排隊留影，取笑打鬧。有膽大的則

可以攀坐在水簾洞口擺出姿態(tài)，美噠噠地拍上一張以

水簾為背景的全身照；膽小的就只能站在地面，上半

身或頭部處有水簾飄動已很是滿意。離了水簾洞不

久，我們坐扶梯一下子就到了最上層的懸空洞。這個

洞蜿蜒深邃，像個大號牛角，根管處用人工鑿?fù)〝U建

了一排聯(lián)房，有大型會議室、歌舞廳、茶室等。喇叭

口洞廳里擺滿了原木長條桌凳，供游人休憩。這個懸

空洞有點似雁蕩山三折瀑上的蓮花洞，但比蓮花洞大

很多，據(jù)說可容納800人。懸空洞的開闊洞口有水花

在飄飄灑灑，洞口青藤漫爬、春花嫣紅，洞一側(cè)還有

一棵新植的帶著鵝黃花蕊的高大仙人掌，仙人掌上還

晾曬著一竹篾籮的黃花菜。洞右側(cè)有一石龍纏柱盤旋

飛向天空，尾巴卻在柱子根部纏繞，蒼勁騰飛間卻帶

著對故土與母親的依戀，這很像傳說中的小九龍。有

一股山泉沿飛龍的洞壁緩緩流下，這很像傳說的龍涎

水。抬望眼，山崗連綿、奇峰聳翠、怪石崢嶸、澗瀑

飛瀉，再加之古洞幽深、環(huán)境清幽、景色宜人。出了

懸空洞，我們順勢拐進一小洞，忽聞香燭味，洞壁兩

側(cè)紅色經(jīng)幡成串，估計是用來祈?；蜃龇鹗掠玫摹?/p>

經(jīng)曲折，出了洞來，突然開明，見山彎處有一廟宇，

這可能周氏娘娘廟吧。邊上有撞鐘處，布置得很是清

幽，粉黛白墻中置一大銅鐘，撞之喑喑作響。天色向

晚，行程在迫。沿著山間小石路，奔跳而下，覺得野

芳幽香、草木皆情。途中還有一只迷路的小羊一路跟

隨，似有深深惜別。

楠溪江竹筏漂流

水秀、水清、灘林美、山美，是楠溪江竹筏漂流

的特色。永嘉境內(nèi)水流縱橫交錯 ，其中兩條較大的

是：由北而南的小楠溪與大楠溪，兩溪相遇后匯成楠

溪江。楠溪江舟行的詩意很早以前就被永嘉太守謝靈

發(fā)現(xiàn)，“活活夕流駛”“莓莓蘭渚急”。永嘉山水激

發(fā)了他的詩情，使他成為我國山水田園詩的鼻祖。如

今的我們也來尋覓先人的詩意漂流。我們一行人從巖

頭村的獅子巖一帶乘坐竹筏。鵝卵石的淺灘邊停著兩

只原木小船，一只是兩頭尖的彎彎小船，一只是兩側(cè)

木雕鏤空帶頂式的花舫。一只樸實、一只典雅，襯著

溪流映著山水，是這幅風景畫上的點綴。

大楠溪水位不很高，沙子、灘石、流水漸次呈

露。半條溪流徐緩地潺潺，夠竹筏漂流的段落，還

稍稍裝了攔水壩才能通行。艄公喊著號子，拿起長篙

在水流中，左一撐、右一擊地撐著。溪水清涼潔凈，

忍不住想起“滄浪之水濯我足”。悄悄地放松雙腳，

與溪流來個親吻，絲絲柔滑、涼涼爽爽。天空碧藍、

偶有白云飄浮，遠山如美人側(cè)臥、曲線婀娜、豐姿卓

越；流水清澈、溪底鵝卵石清晰可辨，空氣清新而潮

潤。一切看起來，那么賞心悅目、自由自在。行到溪

水中段水流湍急，個個小漩渦在暗暗盤轉(zhuǎn)，艄公用力

把控竹筏走向，撐篙的力度與次數(shù)明顯加大增多。又

過了會，駛向了更開闊的水面，竹筏平穩(wěn)隨水漂著。

我們也開始放松，看見溪中有不少戴斗笠穿水褲的

人，背著簍在垂釣。一打聽，原來是在釣溪魚。這溪

魚是永嘉一道絕味，價格還不菲。那些釣魚者身體壯

碩，覺得他們很懂生活。這分明是在釣風景，溪流之

美、山林之美、魚鮮之美，盡多兜入他們的懷抱中。

看看水溪中縹緲的影子，有點不真實。山林在退、溪

流在轉(zhuǎn)、釣魚者點點如墨潑灑在溪流上。放眼望戈壁

灘上有汽車在賽跑，一紅一白，緊緊相追。它們時而

穿過黃色的戈壁，時而穿過綠柳，時而踏上青草地，

很愜意快樂的樣子。灘林上支起了不少帳篷，是攜親

朋來露營的，還有帶著燒烤、啤酒過來的，在美美的

大楠溪江邊過一個與大自然親近的周末。

漂流很短，意境無限，回味無窮，心無拘束、萬

物滌蕩。錢穆曾言：“一段歷史的背后，必有一番精

神，這一番精神，可以表現(xiàn)在一人或某幾人身上?！?/p>

現(xiàn)今我們享受的旅游快樂，這背后是中國經(jīng)濟的發(fā)

展，是永嘉人的睿智經(jīng)營，也是山水自然永遠是反哺

人類的情結(jié)所致。

■

The Culture Of Qiantang River

62

vol.72

九月中秋到了，父親一如既往

地像往年那樣，點名要合浦的五仁

月餅，一斤裝。父親對它的情有獨

鐘，我們是從小就領(lǐng)教的。

年少時的家在一個山坡上，

屋前有圍墻，遠處是一望無際的稻

田，北靠連綿起伏的山巒，是賞月

賞景的好地方。臨近中秋，母親都

會買月餅。傳統(tǒng)的月餅餡多皮薄，

油分足，包在滲著幽香的油漬的粉

紙上，無比誘人。我們小孩子喜

歡吃豆沙、蓮蓉和芝麻，而父親

總會特別交代：“要五仁月餅，要

8個?！庇浀酶赣H說到五仁月餅時

是眉開眼笑的，而母親會好脾氣地

說：“好好好，買買買。”

月餅買回來了。母親把它們

整齊地鎖在客廳的櫥柜里，透過紗

窗，恬靜地佇立著的，帶著滲油包

裝的月餅讓我們望眼欲穿。但母親

說還不能吃，不然啊，我們?nèi)齻€小

猴子沒到中秋就能吃光。父親才不

急，他說反正沒人看上他的五仁月

餅，還逗我們似的把五仁月餅放在

顯眼的茶幾旁邊，我們牙磨得癢癢

的，但又不喜歡這一款的。

五仁月餅有什么好呢？鼓鼓的

形狀、邊角突起，那花紋和字跡特

別清晰，中規(guī)中矩非常端莊；邊緣

是象牙色，底部是深一些的棕色。

但再好看，也沒有我們心心念念的

豆沙、芝麻和蓮蓉更有誘惑力，吃

起來綿綿軟軟，甜甜蜜蜜的。但觸

手可及，又仿佛遠在天邊，鎖著

呢。只能看著父親在一旁笑，還放

心地溜達去書房，一點也不擔心他

心愛的五仁月餅會被消滅掉。

到了中秋節(jié)的晚上，吃過晚飯

之后，我們?nèi)愕軤幭瓤趾蟮貛湍?/p>

親擺拜月桌子。大柚子削掉頂上一

塊皮，插上母親點好的檀香，裊裊

升起的煙香氣彌漫。擺上水果，芋

頭，剝好的柚子，當然還有拆了包

裝的月餅，放在白瓷盤里。我們認

得自己喜歡吃的月餅?zāi)樱け〉?/p>

印出那餡的顏色，餅皮是扁平的，

因為綿軟，形狀會有些塌陷，但并

不影響它們在我們心目中的地位。

而父親的五仁月餅就不一樣了，驕

傲地保持著端莊的姿態(tài)，飽滿大方

地放在中央的位置。

月上中天，一家人圍坐在桌

子邊，終于可以大快朵頤。我們?nèi)?/p>

姐弟一人一個豆沙月餅，小小咬一

口，不舍得吃太快。餅入口是一

如既往的香甜，酥香的餅皮，細

膩的豆沙餡，咬幾下，混合在一

起之后更是回味無窮。而父親拿起

一個五仁月餅，放在一個碟子里，

用一把小刀切成四塊，遞一塊給母

親，自己拿起一塊，享受似的放在

嘴里咬，瞇著眼睛說：“老味道，

綿軟帶酥，有橄欖仁、有核桃、有

瓜子，還有白芝麻和杏仁，白糖不

多，冬瓜的軟硬適中……好吃好

吃?！笨粗赣H搖頭晃腦陶醉的樣

子，母親笑了。曾經(jīng)誘惑得我拿起

一小塊嘗嘗，只覺得有些硬，口感

香軟綿酥，并不油膩。但并沒有引

起我的興趣。

父親喜歡五仁月餅，甚至可以

當早餐吃，就著一碗白稀飯，喝一

口粥，咬一口月餅，愜意又享受，

有時候母親會泡一壺茶放在旁邊，

父親能就著茶品半天。

許多年后，父親在一次喝酒

后說了許多話。才知道，當年父親

年少時，每年的中秋前夕，都會和

爺爺奶奶一起，在晚上，在撲閃的

油燈下，幫別人做五仁月餅的餡

料。砸橄欖和核桃，手剝瓜子，挑

芝麻，弄杏仁。種類多，手都弄

疼了。三人一顆也不敢偷吃，父

親說，那是要過秤的。那些年日子

過得艱苦，但父親內(nèi)心歡喜，對五

仁月餅就情有獨鐘，雖然餡做了不

少，但也只得了微薄的工錢，還有

四個正宗的五仁月餅。那時的月餅

特別好吃，父親醉了，含含糊糊地

重復(fù)著，伏在臺上時，我分明看到

了他眼角的淚。

父親是想爺爺奶奶了，沒想到

他愛吃五仁月餅是因為與它有著割

不斷的緣。我們家每年中秋，都會

買正宗的五仁月餅給父親品嘗，讓

他能夠回味從前愛的歲月。

■

文／何小瓊 父親的五仁月餅

632023.11風雅詩韻

我常在網(wǎng)易云平臺聽音樂，

然而讓我感動的不僅是音樂本身，

網(wǎng)友的評論及回復(fù)更讓人動容。曾

經(jīng)有人提問：“人生低谷時，你們

是靠什么挺過來的？說說你的故

事！”此話題引來大批網(wǎng)友圍觀和

回復(fù)。

網(wǎng)友小王說，有一陣子他每天

都不想上班，有一個雨天，他心里

吶喊：“這么美好的天氣，為什么

要去那個枯燥的寫字樓？”公交車

上，他陷在煩悶中不能自拔。

倏忽間，車內(nèi)傳來司機師傅

溫柔的語調(diào)：“各位叔叔阿姨們，

盡量不要在轉(zhuǎn)彎時換座位哦！”悠

悠的女聲傳來內(nèi)心的平和與關(guān)切，

小王被這和風細雨般的聲音吸引，

發(fā)現(xiàn)車內(nèi)大部分都是爺爺奶奶輩的

乘客，車廂地面也被雨水弄濕了。

不一會，又傳來一聲：“車要轉(zhuǎn)彎

了，你們把把手拉緊些?。　彼緳C

師傅說，“下雨天我們要互相照顧

哦！”沒想到，車廂內(nèi)傳來大爺大

媽們的陣陣歡笑，小王也止不住地

笑了起來。他說，那天的好心情是

那群溫暖的人給的，他也學會了笑

對生活。

喜歡唱歌的小趙留言說，以

前她喜歡唱歌，但自從失去摯愛親

人后內(nèi)心一片空白，別說唱歌了，

聽都聽不進去，每個夜晚都失眠難

安。去門診看到穿白大褂的醫(yī)生好

想抱著醫(yī)生大哭一場，但忍住了。

針灸期間，針灸師施針完畢，輕輕

拍著她的肩膀，說：“你休息一會

哦！”小趙說，那輕輕一拍，把她

的眼淚都拍在了病床上，好像有人

看到了她的脆弱。

平時上進心比較強的趙女士則

說，自己是大專學歷，一直在自考

本科路上掙扎，常常徘徊在放棄的

邊緣。有一次報了好幾門考試，復(fù)

習不充分，但還是硬著頭皮考了。

在有一門考試中，她從實踐經(jīng)驗出

發(fā)，竭盡所能地分析論證，寫了她

自己對“兒童心理教育”的理解。

雖然考試可能不及格，但她走出考

場后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沒

想到，最終成績?yōu)?1分，比60多一

分，這個成績她銘記于心。她始終

認為那多出來的一分就是閱卷老師

對她的肯定，老師一定也看到了那

個不放棄的自己！

喜歡寫作的張阿姨也留言，說

自己退休后才拿起筆想寫點文章，

因為那句“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

天”?？吹缴细搴蟮奈恼?，感覺到

編輯在字里行間修改文章的用心，

很溫暖。有時是改個標題，有時是

調(diào)整上下文順序或措辭，有時一整

段都稍有調(diào)整。這讓她內(nèi)心很感

動，決定以后要更加努力學習，減

少編輯的工作量，也提升自己的寫

作能力。那些細節(jié)的改動讓張阿姨

久久不能忘懷。

網(wǎng)友們的留言很多，有的說

匆忙送孩子上課趕公交，停放電動

車忘了拔鑰匙有人提醒，有人說在

陌生城市旅游沒有現(xiàn)金有人幫忙用

支付寶兌換，還有人說上醫(yī)院排

隊時，有人看到她抱著發(fā)燒的孩子

讓她排到自己前面。這些溫暖的小

事，深深融化了這群愛音樂，心思

細膩的音樂友人。有人調(diào)侃說：

“聽到這些暖事，網(wǎng)‘抑’云都不

抑郁了！”

這些溫暖的小事，也許當事人

只是無意的善舉，不經(jīng)意間卻溫暖

了身邊的陌生人，讓處在低谷的人

們感受到了小暖“陌愛”，并因此

點燃了對生活的熱望！

■

小暖“陌愛”

文／杉 檸

The Culture Of Qiantang River

64

vol.72

秋天的腳步素來緩慢，涼意姍

姍來遲。

早晨的太陽，從大山的懷抱里

升起，不動聲色地就撒下了一片橘

紅色的溫暖，干凈清爽，驅(qū)散了人

們殘留的睡意。到了正午，陽光卻

變得那么晃眼，氣溫之高，比起盛

夏有過之而無不及。有時，干燥的

西北秋風裹挾著熱氣，吹得人昏昏

沉沉的，秋老虎之稱果真不假。

雖說秋光遲遲，但初秋的天

空，較春夏更加高曠無邊，天色瓦

藍如洗，潔凈到底，一兩朵白云，

在空中慢慢悠悠地行走，休閑中，

不乏素素的清美。秋陽高照，確實

炎熱，但它已經(jīng)開始迷戀西山，日

漸短，夜?jié)u長了。晚霞收斂了金色

奪目的光芒，疏影橫斜，散落在山

尖、天邊……勾勒出“晚云收夏

色，碧水動秋波”的落日美景。

陽臺上的金桂，在秋風的輕

撫下，快到盛開時候，一縷縷香味

若有似無，沁人心脾。初秋時，每

棵大樹都延續(xù)了夏日時的蔥蘢，甚

至在秋光熠熠下，顯得更加綠油油

的，充滿生機。葉子在風中輕舞，

發(fā)出颯颯聲響，只是蟬鳴不再，它

們只高歌一季，秋日一到，便退出

了熱鬧的舞臺。

倒是池塘里還有荷花可供觀

賞，就是不如夏季那般熱烈。遠遠

望去，間或幾枝秋水白荷，亭亭玉

立，支撐著夏天最后的驕傲。荷葉

綠如蓋，鋪在水面上，葉子的邊緣

處，褐色點點，不經(jīng)意泄露了秋的

顏色。

就那么一會兒，我仿佛走進了

李清照的詞句里：“湖上風來波浩

渺……蓮子已成荷葉老?！鼻锖芍?/p>

美，是真美！我還惦記著，秋藕將

熟，它的清甜可口，正好可抵秋之

干燥。不錯，可以吃上蓮藕宴了。

不止秋藕，許多蔬菜一定要到

秋天方顯其真味：花生、芋頭和南

瓜正是豐收的時候，粉粉糯糯的口

感，那么飽滿實在，盡是秋天的味

道，給人滿滿的安全感。

苦瓜、絲瓜已慢慢褪去繁華，

漸趨枯萎的瓜藤，在竹架上隨風擺

動，豆角正用它的新綠取而代之，

一條條垂掛著，搖曳在秋風中；竹

架底下，西紅柿紅透了臉，水靈靈

羞答答的樣子，像極了待嫁的新

娘；還有一畦畦剛冒尖的芽苗，那

是白蘿卜，趁著入秋播種，到冬日

就可吃上了……秋天的況味，藏在

這鄉(xiāng)野里，宛如韻味悠長的詩行。

在南方，這一方小小的菜園，一年

四季綠意盎然，既裝點了秋色，亦

滿足了人們的三餐需求。

一切那么剛剛好，沒有冷清肅

殺，沒有悲涼蕭條，連一場秋雨，

都是淡淡的舒適，它不似夏雨的豪

邁，只是不慌不忙的，從層層云影

中飄落下來，明明掠窗無痕，卻讓

我心里泛起漣漪。最喜雨落在半

夜，枕著清涼醒來，隔著雨簾，但

覺山水素靜，詩意無窮。

“雨后風涼暑氣收，庭梧葉葉

報初秋”。秋天的腳步慢慢，但也

許就是一場雨的時間，可能，還未

待你細細品味，雨過天晴后，就是

碧空萬里，層林盡染的金秋了。

■

秋天的況味

文／邱寶瑜

652023.11風雅詩韻

刀郎：從青春歲月里走來

文／張幫俊

沉寂多年的刀郎又火透娛樂

圈，并且，一首《羅剎海市》火遍

全球，播放量創(chuàng)紀錄?？梢哉f，重

出江湖，一曲封神。

歌曲《羅剎海市》引發(fā)的爭議

與熱評，讓熱度持續(xù)躥紅。歌迷聽

眾為啥依舊喜歡刀郎的歌？這么捧

此歌。那是因為，刀郎是接地氣的

純粹歌手，懂得老百姓的心聲。同

時，這首《羅剎海市》中的隱喻、

諷刺，讓人大呼過癮。他所抨擊的

不光是一群人，更是社會上的一些

不正常、讓人反感、敢怒不敢言的

現(xiàn)象。更是人性中自以為是、蠅營

狗茍的至暗。其實，這首歌更值得

我們每個人反省，能對號入座，自

查自糾，身上是不是有這樣的毛

病、問題。

刀郎出道20多載，有幸伴隨

青春走過。記得，當年第一次聽到

刀郎的歌是那首《2002年的第一場

雪》。覺得特好聽，特有味道。他

獨特的沙啞嗓音，有種經(jīng)歷歲月的

滄桑感。每首歌好像都在講述一個

故事，娓娓道來。同樣的，他的情

歌，深情動人，讓人潸然淚下。當

年那首《手心里的溫柔》，聽著聽

著，就情不自禁，讓我眼淚汪汪。

想起了自己的愛情往事。他太懂愛

情了，太了解男人了。

刀郎，光聽名字就有些與眾不

同。一匹特立獨行的音樂狼。他用

自己的才華與經(jīng)歷，解讀音樂，唱

出人生的酸甜苦辣，滄海桑田。他

又是一把鋒利的刀，直刺靈魂，穿

透心靈。斬碎破碎的心，斬斷紅塵

情絲。

刀郎的音樂之路一路走來，

有艱難、高潮、失落、輝煌。平民

歌手從大眾中走來，從百姓生活中

汲取創(chuàng)作的素材與營養(yǎng)。因此，他

的歌一炮走紅，深入人心，廣為流

傳，家喻戶曉。當年，到處傳唱

刀郎的歌，以至于，都聽得耳朵

起繭。

但是，人紅是非多。也容易

被人妒忌打壓。這其中，樂壇江湖

的“四大惡人”更是攻擊、詆毀刀

郎。說他的音樂讓中國流行音樂倒

退了15年。說刀郎的歌不上檔次，

是農(nóng)民工聽的歌……聽這些話，簡

直氣人。什么叫只配農(nóng)民工聽的

歌。只要是通俗易懂，雅俗共賞的

歌，老百姓喜歡的歌就是好歌。總

比那些披著“高雅”外套的主流歌

要好。刀郎本就是草根歌手，他更

懂得老百姓喜歡什么。

面對抨擊、抵制，刀郎并沒有

進行回應(yīng)。而是選擇了封刀隱退。

雖然閉關(guān)修煉，可江湖上，有關(guān)刀

郎的傳說從未消失。這期間，刀郎

也沒閑著，重新審視自己，去全國

各地采風，尋找創(chuàng)作靈感。遠離音

樂圈的喧囂，沉淀下來，專心做音

樂。這也就有了今天的王者歸來，

并且，帶著磨得鋒利的大刀。

《羅剎海市》更蘊含了文學、

哲學、寓言、中醫(yī)、戲曲等眾多元

素。連央視都點評“唱功、作詞、

作曲皆出色”。想問，那些學院派

所謂的主流音樂人，所謂的音樂才

子，汗顏否！

不過，對于這些江湖的恩怨。

刀郎只是一笑而過，云淡風輕。因

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做自己

喜歡，大眾喜歡聽的音樂，才是自

己不懈的動力。

刀郎，從青春歲月里走來。聽

他不同時期的歌，感懷不同人生段

的情愫。時隔多年，再聽他的歌，

依舊回味悠長，情意綿綿。你會明

白，其實，刀郎的音樂人生，也是

我們每個人的人生旅程。

■

The Culture Of Qiantang River

66

vol.72

夕陽西下，暑熱漸退，市囂正

濃。此刻的山城正是下班高峰期，

人與車都在城市高樓的夾縫中奔

走。各種各樣的車如甲殼蟲，形形

色色的人如螻蟻。只有遠處巍峨的

山巒在夕陽的映照下，涂上了一層

金黃色，顯得格外瑰麗，比燈紅酒

綠、車水馬龍更打動人心。

每天待我下班回到老馬病房

的時候，依然是黃昏。這天的暮色

像一張灰色的大網(wǎng)，悄悄地從天幕

撒落下來，籠罩了世間的一切。老

婆見我一走進老馬的病房，如蒙大

赦，快言快語地交代了老馬這一天

的情況，便逃也似的走了。看著老

婆已經(jīng)發(fā)福的身體，還有她不停為

家操勞而變得越來越壞的脾氣，我

仍然由衷感謝老婆的辛勞和通情達

理。老馬的身體狀況已有所好轉(zhuǎn)，

一天更比一天好，但還是行動不太

方便，口齒不清，口齒不清的他還

在不斷地說“小吉他”抑或是“沙

琪瑪”?？粗像R這個樣子，我確

實感到很煩躁。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

突兀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我和老

馬都被嚇了一跳。老馬的眼睛直勾

勾地盯著我，我遂拿起老馬的手

機，接通了遞給老馬，順便看了來

電提示，一個很男人的名字：邢啟

超。似乎平時并沒有聽老馬講過這

個人。但不管是誰，我很沒好氣，

一來心情不爽，二來，老馬實在古

怪，不是什么“小吉他”就是“沙

琪瑪”，連個電話鈴聲都搞成很女

人氣的“小蘋果”，鈴聲還那么曖

昧。一米八五的老馬真真是女人堆

里的矮子。

老馬顫抖又激動地手握不牢手

機，我只好沒好氣地替他接了。

“喂，哪位？找老馬什么

事？”我不耐煩地問道。

“喂，您好！請問您是？”對

方很有禮貌，令我意外的竟然是一

個很好聽的女聲。

“我是老馬的弟弟馬老四，馬

志明是我三哥?！蔽乙幌伦泳窳?/p>

許多，也正經(jīng)了許多，聲調(diào)更放得

平和起來。我瞅了瞅老馬，老馬兩

眼放光，竭力想掙扎著起身，努力

使伸出的手保持平衡。他很想把手

機搶回去。

“聽說馬哥生病了，他好些了

嗎？”隔著手機我都能聽出對方的

關(guān)心與擔憂。

“情況不容樂觀?！边@句話我

在好多電視劇里聽過無數(shù)遍。我暗

暗竊喜，更像是為老馬高興。終于

有這么一個真心實意的女人，去真

正關(guān)心我哥老馬。除了老婆孩子，

他可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一個人在最艱難的時候，哪

怕他忘了全世界，但他的腦海里仍

能記住一個人，不管是記住別人的

人，還是被別人記住的那個人，這

應(yīng)該也是種幸福吧？

不知道聽誰說過，黃昏是此

岸，是破曉前最飄逸的伏筆；黃昏

是彼岸，是破滅前最愜意的結(jié)局。

此岸，彼岸，連接起來，便是整個

人生。我的思緒正這樣在夕陽中飄

飛著，病房的門被“吱呀”一聲推

開了。我本能地望過去，突然覺得

一陣眩暈。

我必須找東西扶一扶，要不

然，我一定會一頭栽倒在地上。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時老馬的

女鄰居。她一定是老馬口中念念不

忘的“小吉他”或“沙琪瑪”吧？

女人此刻一身白衣似雪，精致的白

皮鞋，精致的妝容掩蓋了她真實的

年齡，她把自己裝扮得清新脫俗。

和她一起進屋的水果籃和一束鮮

花，把病房一下子就裝扮成了格調(diào)

馨香的暖房。

老馬激動地坐了起來，手也

不抖了，嘴角的涎水沒了蹤影，說

話也不結(jié)巴了，問女人：“你怎么

來了？”

女人果然是一劑包治百病的良

藥。我在心里自說自話，覺得對，

又覺得不對。但，對于此刻的我哥

老馬來說，百分之百的對。

“你幫了我那么大的忙，又

為我做了那么多，來看你是應(yīng)該

的。”女人邊說邊把水果和鮮花放

好，坐在床邊。她瞟向我的時候，

我看到她兩頰瞬間飛起的紅霞。

我適時地退出病房為他們關(guān)上

門走向外面回歸我自己的生活。在

退出病房的那一刻，我聽見老馬急

切地問：“你怎么不辭而別了？”

另一個聲音答：“因為，我知

道你心里、生活里有別的女人?！?/p>

“不，不是的。再也沒有

了 …… ” 我 哥 馬 志 明 激 動 地 辯

解著。

……

在醫(yī)院的小花園里，我如釋重

負般吐出一口氣，抬頭看向天空，

笑嘆紅塵。東邊，霓虹閃爍，誰在

為誰譜著歌？西邊，依舊黃昏，

云朵披上了金輝，緩緩從我頭頂

游過。

■

文／程中學 燈火已黃昏

672023.11風雅詩韻

匯聚詩歌思想? 對話旅館靈魂

文／鄭從彥

西川的身體就像一座旅館，里

面住著許多靈魂。這其中必然有詩

的靈魂，因為西川曾言自己是一個

50%的詩人；除此之外當然也有翻

譯的靈魂、中國古代文學、古代繪

畫的靈魂以及批評的靈魂。如果說

詩歌的靈魂，帶西川去發(fā)現(xiàn)世界、

感受世界、整理自己、歸納自己、

比較自己與他人，那么其余的靈魂

則讓西川愈加正視現(xiàn)實的錯綜復(fù)雜

性與自我的強烈矛盾感，也讓其走

向更加自由、有趣和奇妙的詩歌與

思想的幸福世界。

詩人用詩記錄時代，西川用

詩回應(yīng)時代。當詩人囿于“日日

新”的困局時，西川開始了屬于自

己的詩歌革命——不斷去深挖詩歌

寫作的可能性。在西川看來，創(chuàng)新

需要包含現(xiàn)實感。對自己的誠實，

對文學寫作的誠實，它們同寫作

里的創(chuàng)新是結(jié)合在一起的。雖然裹

挾著無力感，但這恰也幫助西川意

識到“我和我”之間的關(guān)系，并有

助于呈現(xiàn)所有內(nèi)心的掙扎、內(nèi)心的

矛盾和內(nèi)心的黑暗。這種真正的感

受，其實就是現(xiàn)實感。創(chuàng)新的第二

點，其實就是處理好個人靈魂和歷

史靈魂的對稱關(guān)系。20世紀80年代

末90年代初，中國社會的大轉(zhuǎn)型讓

西川有種措手不及之感。這種生活

的尷尬、生命體驗的尷尬、文化身

份的尷尬，雖給西川一種“大河拐

大彎”般泥沙俱下的力量；可從另

一個角度而言，歷史的急劇發(fā)展也

為詩人個體提供了千載難逢的創(chuàng)新

機會。詩歌思想立足于對世界的觀

察、體驗和想象，因此創(chuàng)新需要詩

人借助詩歌打開思想的裂縫，幫助

世人看到世間萬物的秘密，看到每

一樣事物里邊都存在思想?！拔乙?/p>

的就是包含了詩歌思想觀念的、對

于現(xiàn)實有足夠的反應(yīng)能力的、有足

夠力量的詩歌。”顯然，在取得成

功和搞出點兒新東西之間，西川果

斷選擇了后者。

為了具備創(chuàng)造性，西川嘗試

與周圍的環(huán)境相對稱。他琢磨語言

文字，關(guān)注現(xiàn)實生活，了解世界動

態(tài)，同時也從歷史先賢中汲取有益

養(yǎng)料?！拔艺f從前當我想成為一個

新詩人的時候，我試圖成為一個超

現(xiàn)實主義者、象征主義者或者未來

派，但現(xiàn)在我不再關(guān)心這些術(shù)語

了?！笨赡茉谂匀丝磥磉@是一種妥

協(xié)，但西川更愿意相信他開始誠實

地面對自己，誠實地面對社會生活

所帶來的困惑與尷尬。正是直面自

己的尷尬，西川試圖在詩歌和歷史

之間、詩歌和思想之間、詩歌和其

他事物之間展開全新的寫作。《我

的詩歌革命》《詩歌和詩人的“沸

點”》《我不想浪費這個時代》

《從國際文學現(xiàn)場回看中國詩歌》

《我把保守的一面都留在了畫里》

《了解古代是為了充分做一個當代

人》等訪談文章，就從不同向度還

原了西川在詩歌創(chuàng)作、詩歌與書

畫、詩歌與文明、詩歌與時代、詩

歌與社會的重要思考，不僅淋漓盡

致回溯了西川的“詩歌思想”，而

且再一次印證西川擅長將詩歌問題

放置在文化、藝術(shù)和歷史的大背景

中進行處理。

在上世紀80年代席卷的詩歌

熱潮中，西川與海子、駱一禾并稱

北大三劍客。而在詩歌與普通人漸

行漸遠的當下，孤軍奮戰(zhàn)的西川正

全力以赴扭轉(zhuǎn)著這尷尬的局面。當

詩歌在中國整個文化結(jié)構(gòu)還有生活

現(xiàn)實中被快速地邊緣化時，西川竭

盡所能在改變著這尷尬的事實。當

“詩與遠方”再次觸動當代人生活

內(nèi)部的詩意時，西川開始要求一種

高智力的閱讀，因為一個有詩意的

頭腦定然能一眼認出另一個有詩意

的頭腦，畢竟真正的當代文學必須

具有歷史指涉。

■

The Culture Of Qiantang River

68

vol.72

八八戰(zhàn)略”實施20周年 文／王　駿等

靜寂的生活（外一首） 文／程應(yīng)峰

編者按：今年是“八八戰(zhàn)略”

實施20周年，浙江省詩詞與楹聯(lián)學會

發(fā)動各界人士撰寫了以“八八戰(zhàn)略”

為主題的詩詞，本刊選登三首，以饗

讀者。

“八八戰(zhàn)略”實施20周年有感

王 駿

當年擘畫指云途，戰(zhàn)略高擎八八圖。

發(fā)展深憑優(yōu)勢獨，改開迭出措施鋪。

城鄉(xiāng)覆地翻天變，彩墨青山綠水殊。

本是紅船啟航地，復(fù)興路上又先驅(qū)。

水調(diào)歌頭·潮起大江東

張水明

鳳起錢塘里，踏浪弄潮兒。扶搖宛轉(zhuǎn)

閬海，飛練素瀾眉。風口競奔膽魄，

直掛征帆拼搏，拍岸溯洄馳。萬鼓雷

霆急，千尺啟航旗。

心潮合，天地應(yīng)，順勢為。一灣秋水，兩

岸邁世逸才題。云涌瓊樓際會，足立大

江南翼，展翅破空時。長嘯天吳漢，橫笛

欲來期。

臨江仙·漫道雄關(guān)真似鐵

姜大福

漫道雄關(guān)真似鐵，胸中自有文韜。

春風暗渡在明朝。“八八”圖在手，

天塹變天橋。

如畫江山三萬里，更聽千里鸞簫。

九州今日現(xiàn)唐堯。懷圖憑借力，也做

一云雕。

雨后的黃昏

一個人

孤獨如一粒梵音

以飄忽的姿影

于長長的林蔭道

踏歌而行

一片秋葉

讓雨后的清新

以濕潤的姿態(tài)

滑向掌心

一個意外來電

撞向耳膜

傳遞前緣構(gòu)架的命運

一個人的寂靜

無與倫比

緣于生命的張力

讓車水馬龍

在想象的繁華里

詩意延伸

空房子

寂寞的房子

四壁空空

站著坐著或者躺著

心靈的疲憊

在潛意識中延伸

外面的世界

熱切而亢奮

當視覺，與世界隔離

才清醒地意識到

是什么，鍛造著堅韌人生

有一種境界

與指間煙卷無涉

美輪美奐的思維走向

就算九曲回腸

也能通向愛的巔峰

鼠標和鍵盤

永不懈怠的演繹

夢想，變得真實可人

靈感的颶風，翻來覆去

就算空室寥寥

也有愛意萌動

692023.11風雅詩韻

谷禾的詩 文／谷 禾

詩耀江 情

端午懷人

這一天也是平常日子。

有細雨斜織，白的云朵，

飄浮在近于無限透明的天空。

有深藍眉毛的燕子飛向江心，

翅膀掠過的蘆葦，

仿佛受了驚嚇，一齊低下了

青蔥的頭顱。背負家國的那人來了，

他哭一會兒，笑一會兒，

把用肝膽寫下的詩篇，

又和著淚水吟誦了一次，

然后，縱身躍起，把自己交給了

江水的溫暖和透明，

這一江青山猝然暗下來，

從此沒了水的輕盈。

此時初夏，人間四月芳菲盡，

秋天永遠停在了路上，

這一天注定要成為我們心中的痛，

要飲雄黃，長醉不醒，

用艾香熏治滿眼的血紅。

要擂鼓，劃龍舟，一年年去江心

招魂。

要去農(nóng)歷深處，長成蒼茫蘆葦，

守望三千年的孤獨。

“魂兮歸來，魂兮歸來……”

三千年過去，那人成了傳說，

而我來在了這塵世，

坐在一條河的岸邊，看見天空

說黑就黑了，說亮又亮了，

而對岸的萬家燈火，

仿佛從沒有熄滅過一樣——

汨羅江

順流三千載，江水

失卻了浩湯之勢，涓涓細流

浸漫了沿途的菖蒲和苦艾

唯風中蒹葭，春來綠衣婆娑，

秋去白頭蒼茫，忽然掠起的

灰鶴和蒼鷺，仿佛一人的兩面

喉嚨里滾出呦呦驚雷

君山如青螺，岳陽樓

隱入朝云暮雨。被江水帶走的

又從斑竹的內(nèi)部沁出來

你看這搖蕩的竹葉樹影

星光下堆集的枯骨和灰燼

我以為站直了，江風

就不再摧折這柔弱新枝

當流放者歸來，他形容枯槁

拿什么為生民立命？

而依然有逝者被兒孫們

敲鑼打鼓埋骨岸邊

山河如夢，漂泊水上的廟宇

以虛擬的泱泱魚群

接納了更多不甘的失敗之心

長江口遠眺

眼前盡是大水——

曰浩浩，曰湯湯，曰無涯無際，曰

朝暉

夕陰。后浪

推前浪

不回首，向海而生——

唯一天烏云

低垂如冠蓋，如墨染

……云深處

三兩聲

雁唳，四顧蒼茫，唏噓不已

而暑夏的金色雨滴，鑲銀邊的光線

依然從烏云之裂隙里

漏下來

棲上樹梢，浪尖

提前凋落的半片殘葉，我的左肩右肩

以及

江口北岸，之黃昏

“云間誰寄錦書來？”莫若一滴

渾濁江水

不咸澀

也留有六千公里曲折

以及第一個早晨，關(guān)于清澈的

記憶——

誰在水邊

開花，梳妝照影，紅口白牙

麻花辮

結(jié)籽的菩提

做了風浪擊碎的，最后一塊舢板

而你祈盼的大船

消失于海天一線的時間掌紋里，不再

回來

你可以坐下

在江水平息之處

大海已出發(fā)。來路，亦是去路

塘河觀鷺

在機駁船突突突的行進中，數(shù)不清的

白鷺，蹬開搖晃的枝頭朝我飛來

翅膀斜掠過水面時，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眨眼間又彈起，飛去，越飛越遠，一

點點

消逝在落霞的金色光線里——我聽見

自己怦怦的心跳，懷疑它們忽然生

出了

The Culture Of Qiantang River

70

vol.72

莫名的不信任，或白色潛水艇的傷心

這時候，溫瑞塘河流淌在燈火深處

船頭犁開波浪，美人蕉招搖艷紅的頭發(fā)

風行水上，人民折腰，埋頭各自的日子

教堂關(guān)門，和尚誦課，晚鐘飄過天空

白鷺群集而起，被暮光劫持

又不融于彌散開來的黑暗

哦，也許不是白鷺飛來，眾鳥翔集

塘河隨風起舞，我所遇盡是美的幻影

鎮(zhèn)江觀江豚記

大河拐大彎，濁浪反復(fù)回頭，

過鐘山、瓜洲、京口，過金山禪寺，

于一水間，落日投下飛鳥的影子。

有寂寥扎根沙洲，生出蒼蒼蒹葭，

白頭蘆葦，解纜的船艇分開湍流，

有霧靄鎖江，引頸者越過潮頭望向大海，

另一些人目光朝下，找尋消失的江豚。

有確鑿實證，禁漁三年后 ，其種群

終從減少轉(zhuǎn)為加增?！八鼈兌际俏覀?/p>

人類的朋友，只是一個游弋在水里，

另一個來到了陸地上，行走和生活……”

從電視上，我看到過江豚追逐魚群，

它的分娩，出生，第一聲啼哭，舉家

遷徙，死亡的艱難告別，以及對人類的

友善和親近，游出水面時的甜蜜微笑

（我在一剎那間喜歡上了它們）。

是的，為了活下去，江豚需要更好的水，

更安逸的生態(tài)，更豐沛的魚群作為食物，

更多漁網(wǎng)被荒廢，更多漁民洗腳上岸，

與世代相傳的生活方式徹底告別。是的，

人類的朋友有活，才是世界更好的證詞。

當江風吹拂黃昏，我們以船為陸，站據(jù)

故道和航道匯合處，望烏云低垂，堤岸

去遠，大船往來匆忙，灰鷗掠過江心，

而魚群洶涌，繽紛躍出水面（如花綻放）

我們又一次目睹了江豚們圣潔的身影，

這些微笑天使，江水的王者，翻騰，

追擊，

牽引著我們的目光、驚嘆、奔走相慶！

我恍惚又看到了那些淚水哽咽的志愿者，

煎熬的漁民漸漸舒展了眉頭，我看到

主航道上行進的大船也慢下來——為了

不驚擾它們，世界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唯大水湯湯，流向我們的來處和去處——

木頭也可以流淚

被砍斫回來的木頭做成了房子

梁檁、桌椅、床榻、棺槨

用以盛放肉體、物什，安置靈魂

時間過去了很久，它為什么又流出淚來

明晰的，透骨涼，仿佛汩汩涌泉。

沒有人弄得清它來自哪里，你反復(fù)

用毛巾擦拭也不停下來，仿佛這木頭里

淤積了天大冤屈，必須這樣流出來

再生出青苔、木耳和嫩芽兒。

我父親從不大驚小叫，他早已習慣這些

嘆口氣說，“做了棺槨、埋入地下的木頭

不是這樣子的，它只拱出新樹，向天空

長高

如果泥土下響起篤篤的敲擊聲，那必是

木頭在轉(zhuǎn)世，新的生命在輕輕敲門。”

一個早晨

河水在橋身的震顫里

流淌，趕著上班的人們

看不見一朵雪花飄向水面

在波浪細碎的反光里

它有短暫的暈眩，仿佛

新的一日也是用舊的一日

無人去細想流逝的恐怖

黑白相機也難以拍下

時間一剎那的決絕或遲疑

外科醫(yī)生慢慢戴好乳膠手套

小學生急著削去鉛芯的外衣

我有一封永不拆開的信留在桌子上

固執(zhí)地反抗著銹蝕的刀片

我用水筆寫詩，它的

喜悅和疼痛都是液體的

閃著記憶的光朝向新生

園丁頌

園丁從遠方帶來鐵剪、

帆布、細木、釘子、電鉆、

錘子、改錐，在街道的

紛亂里，為行道樹，

護衛(wèi)的樹籬穿上寒衣。

春天他們親手栽下了它，

在不可知的浪漫里，

給路過的行人帶去陰涼。

那時候，花香是少不了的，

沒人注意它來自哪兒，

太陽光把影子釘牢在地上，

園丁身上泥漿轟鳴，

綠蔭生長，麻雀飛過頭頂，

如流逝時間的影子，

風雨中的道路變得模糊。

放學的孩子們排成隊，

有時也紛亂如雜花生樹，

他在心里祝福孩子們，

小心地為行道樹和樹籬

穿上寒衣——這久遠的善

是否被一一記下了？

在園丁直起腰身之前，

你先停下了腳步。這發(fā)現(xiàn)

催促春天早一秒醒來。

（作者：著有詩集《飄雪的

陽光》《大海不這么想》《鮮花

寧靜》《坐一輛拖拉機去耶路撒

冷》《北運河書》和小說集《愛

到盡頭》等。獲得“華文青年詩人

獎”“《詩選刊》年度詩人獎”“揚

子江詩學獎”“劉章詩歌獎”“中

國詩歌網(wǎng)2018年十佳詩集獎”

“第十九屆百花文學獎編輯獎”

等獎項。在第五屆“草堂詩歌獎”

中，獲得“年度實力詩人獎”“艾

青詩歌獎”提名獎等獎項。）

712023.11風雅詩韻

秋天，好久不見 文／倪西赟

還是愛風吧（外三首） 文／徐長順

季節(jié)正在走過千山萬水

葉子一寸一寸染黃

葉子一片一片緩緩飄落

葉子半空中遇到秋風

忍不住給它跳了一個舞

優(yōu)雅地對秋風說

嗨，好久不見

一個夏季都板著臉的板栗

此刻咧著嘴從高空中跳到地上

正在樹下覓食的刺猬

把板栗緊緊摟在懷里，輕聲說

嗨，好久不見

一嘟嚕一嘟嚕的花生

被一雙粗糙有力的大手

從松軟的土壤里揪出來

白白胖胖的花生互相擁擠著向農(nóng)民

問候

嗨，好久不見

拾蘑菇的小姑娘

在掛著露水的草叢里來回走著

她在尋找，正和她捉迷藏的小蘑菇

小姑娘每發(fā)現(xiàn)一個穿著花裙子的小

蘑菇

就會欣喜地捧在手心說道

嗨，好久不見

那個膽小的美少年

終于在那個

走過冬走過春走過夏的大樹下面

對心儀已久的女孩勇敢地說

嗨，好久不見

嗨，好久不見

這個秋天

大地上到處都是這樣的問候

到處都是這樣輕松、愉悅的心情

這個秋天

正蕩漾著一圈又一圈的美好

山上那么多的草

你看還有樹

不知道愛樹

還是愛草

山頂那么多的云

還有突然而來的風

不會愛風

風會把我吹到山腳下

愛山，卻害怕到了山頂

看不到太陽

還是愛風

把我吹到能看到太陽的地方

爬山

媽媽眼里

你是長不大的孩子

爸爸心里

你可以跳到水里

游到對岸

你總長不大

總纏著媽媽

你又想長大

暗暗和爸爸比著

誰先爬到山頂

聊天

認真地聊了一些石頭

原來石頭

也可以成為話題

聊石頭的人

成了一堆灰

石頭站立起來了

那不是一塊真正的石頭

你看到站立著

那一個人

不是石頭的

對不起

貓兒一回頭

狗也回頭

擁抱

好親切

看著它們的人笑了

動物學著人

熱情而友好

風吹來香味

對不起

狗說著便跑了

貓還站在那兒 The Culture Of Qiantang Ri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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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