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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關系前沿》2024年第3期(總第15期)

發(fā)布時間:2024-6-09 | 雜志分類: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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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關系前沿》2024年第3期(總第15期)

2024 年第 3 期(總第 15 期)45能設備和社交媒體使信息的傳播近乎瞬間,將每個公民都變成了傳感器和記者。新技術也帶來了機遇,為國家創(chuàng)造了更多可用的工具。網絡能力為行為者提供了許多途徑,以貌似合理的否認來施加影響。人工智能相對來說未經考驗,但有可能被謹慎地利用來支持國家目標。此外,新興技術可能會在揭露對手偽善方面發(fā)揮重要作用。一直以來,基于規(guī)則的秩序依靠保密性和似是而非的否認而存在。然而,由于新興技術的沖擊,在今后的大國競爭中,類似的保密和偽善將難以為繼。四、對未來幾種可能性的預測雖然幾乎不可能預測技術將如何塑造未來的全球秩序,但有幾個未來可能發(fā)生的狀況需要考慮。政策制定者必須為全球技術鴻溝的可能性做好準備,一些國家可以獲得先進技術,而另一些國家則被甩在了后面。這種分歧可能會加劇現(xiàn)有的地緣政治緊張局勢,并造成新的沖突根源。政策制定者必須與其盟友和伙伴合作,確保新興技術的好處得到廣泛分享,并確保風險得到集體管理。這還包括使技術民主化,以抵消權力不對稱現(xiàn)象。當政策制定者駕馭這些不同的未來時,他們必須理解和考慮炒作的戰(zhàn)略重要性。他們的決策應該考慮國內受眾、國際盟友和對手,常態(tài)應該是試... [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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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關系前沿》2024年第3期(總第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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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年第 3 期(總第 1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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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設備和社交媒體使信息的傳播近乎瞬間,將每個公民都變成了傳感器和記者。新技術

也帶來了機遇,為國家創(chuàng)造了更多可用的工具。網絡能力為行為者提供了許多途徑,以

貌似合理的否認來施加影響。人工智能相對來說未經考驗,但有可能被謹慎地利用來支

持國家目標。此外,新興技術可能會在揭露對手偽善方面發(fā)揮重要作用。一直以來,基于

規(guī)則的秩序依靠保密性和似是而非的否認而存在。然而,由于新興技術的沖擊,在今后

的大國競爭中,類似的保密和偽善將難以為繼。

四、對未來幾種可能性的預測

雖然幾乎不可能預測技術將如何塑造未來的全球秩序,但有幾個未來可能發(fā)生的狀

況需要考慮。政策制定者必須為全球技術鴻溝的可能性做好準備,一些國家可以獲得先

進技術,而另一些國家則被甩在了后面。這種分歧可能會加劇現(xiàn)有的地緣政治緊張局勢,

并造成新的沖突根源。政策制定者必須與其盟友和伙伴合作,確保新興技術的好處得到

廣泛分享,并確保風險得到集體管理。這還包括使技術民主化,以抵消權力不對稱現(xiàn)象。

當政策制定者駕馭這些不同的未來時,他們必須理解和考慮炒作的戰(zhàn)略重要性。他們的

決策應該考慮國內受眾、國際盟友和對手,常態(tài)應該是試圖控制炒作,并讓盟友產生適

當?shù)钠谕H欢?,有些時候,炒作可以被用來戰(zhàn)略性地與對手溝通,以刺激對手在研發(fā)上

的支出,這是昂貴和分散注意力的。應該仔細考慮這種平衡,任何試圖通過炒作對我方

對手進行戰(zhàn)略性引導的嘗試都應該受到密切關注。

隨著新興技術從炒作階段過渡到經過驗證的、已獲得的技術,政策制定者應該認真

考慮其采用和整合計劃。具體而言,由于獲得一項新技術,政策制定者應該明確聯(lián)盟準

則的有效期應修改為多少年,以及對與盟友的互操作性產生的次要影響。在整合新技術

的同時,政策制定者應該仔細考慮盟友的拋棄和牽連問題。盡管可能性不大,但人們可

以想象,由于新興技術導致的準則意外變更,一個聯(lián)盟將變得脆弱。為防止盟友之間斷

絕關系,在采用新興技術時,要確保聯(lián)盟準則在考慮之中。最后,新興技術將繼續(xù)影響秩

序——無論是在國家如何通過依賴關系調整,還是在技術使用的規(guī)范形成方面。

在冷戰(zhàn)期間,秘密活動可能被用來追求國家目標。然而,技術和大國競爭的重新出

現(xiàn)意味著,政策制定者將不得不尋找其他方式來從事秘密行動,或切實遵守自由國際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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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的規(guī)則。政策制定者應該使用網絡操作等非歸因性方法來追求政策目標。此外,政策

制定者應該認識到技術糾纏(technological entanglement)的價值,因為它是國家結盟的

先兆。

隨著我們在技術一體化中進入大國競爭的新時代,政策制定者必須考慮技術開發(fā)和

實施的溢出效應。盡管新興技術確實具有顛覆國際政治的潛力,但僅靠技術難以做到這

一點。深入地考慮技術的炒作、收購和整合,需要私營和公共部門、合作伙伴、盟友甚至

對手之間的溝通。了解這一情況對于推進國家及其盟友的戰(zhàn)略目標至關重要。

? 譯者評述

本文內容短小精悍,但卻深入探討了新興技術如何影響國際秩序,主要圍繞技術認

知、技術對聯(lián)盟動態(tài)的影響、技術與國際秩序的關系以及未來可能性預測四個方面進行

了全面分析。文章認為新興技術不僅是改變戰(zhàn)爭方式的關鍵因素,更是重塑國際政治經

濟格局的重要驅動力。通過分析技術炒作、聯(lián)盟動態(tài)、技術作用等方面,文章揭示了新興

技術對國際秩序穩(wěn)定性的潛在影響,并提出了相應的政策建議。文章的創(chuàng)新點在于從多

維度綜合分析了新興技術對國際秩序的影響,不僅關注技術本身的發(fā)展,更重視技術在

國際政治中的實際應用和戰(zhàn)略意義。理論上,文章豐富了國際政治和技術發(fā)展的交叉研

究,為理解新興技術在國際秩序中的作用提供了新的視角。現(xiàn)實中,文章的政策建議對

各國政府和國際組織在制定戰(zhàn)略時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有助于指導各國在技術發(fā)展浪

潮中尋求國際秩序的穩(wěn)定與變革。

盡管文章在分析新興技術對國際秩序的影響方面取得了成果,但仍存在一些不足之

處。首先,文章對新興技術的具體案例分析相對較少,缺乏具體的實證研究來支撐其理

論觀點。其次,文章在分析技術炒作時,對媒體、行業(yè)觀察人士和參與者的影響缺乏深入

探討,可能忽視了這些因素在塑造公眾認知和戰(zhàn)略決策中的重要作用。此外,文章對未

來可能性的預測相對寬泛,缺乏具體的預測模型和定量分析來支撐其觀點。

文章對新興技術影響國際秩序的研究為我們提供了寶貴的啟發(fā)。未來研究可以進一

步關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加強新興技術的具體案例分析,通過實證研究來驗證和豐富

理論觀點;二是深入探討媒體、行業(yè)觀察人士和參與者在技術炒作中的作用及其對公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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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知和戰(zhàn)略決策的影響;三是構建具體的預測模型和定量分析方法來預測新興技術對國

際秩序的未來影響;四是關注新興技術在全球治理、國際合作等領域的應用和挑戰(zhàn),為

推動全球治理體系的完善和發(fā)展提供理論支撐和政策建議。

【校對審核:潘順之 譚皓宇 李源】

【責任編輯:封欣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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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與安全的權衡:東南亞國家對中美技術競爭的反應 ?

郭清水 [著] 劉添輔 [譯]①

? 文章導讀

技術競爭是中美戰(zhàn)略競爭的重要一環(huán),但中美技術競爭的核心依然離不開經濟安

全關系,因為安全和發(fā)展始終是相互關聯(lián)的,而技術是將這種關系轉化為自身優(yōu)

勢的決定性因素。為了在競爭中取得優(yōu)勢,中美兩國都在團結友好國家,但處于

這場競爭中心的東南亞國家卻面臨著風險和機遇。中小型國家面對大國激烈的技

術競爭將會作何反應?為什么各國要在經濟與安全之間進行權衡?為什么有些

國家將安全風險置于經濟利益之上,其他國家則相反?是什么促使各國計算相對

回報和風險的?作者在傳統(tǒng)的對沖(hedging)范式之上提出了部門權衡模型

(sector tradeoff model),其將精英的合法化視為考量權衡的主要決定因素和驅動

因素,在其他條件(政治多元化、內部能力、外部替代不變等因素)不變的前提

下,假定精英合法化是一個干預變量,過濾和解碼給定合作或伙伴的內涵,精英

根據(jù)其國內政治基礎(政治風險和收益之間的重要性權衡)對體系風險做出回應

(包括淡化或夸大風險)。文章以東南亞國家對 5G 無線技術的政策選擇為例,發(fā)

現(xiàn)盡管東南亞主要國家都采取了對沖戰(zhàn)略,但其中也存在差異:越南和新加坡對

沖力度明顯比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等其他國家要大,前者將中國公司排除在其

5G 網絡之外,但卻仍繼續(xù)與中國公司在其他領域進行合作,而后者卻優(yōu)先考慮

能夠促進他們增長前景并帶來經濟收益的伙伴關系。文章認為,各國的反應可歸

因于政治定義的“經濟與安全的權衡”,主要由其各自的統(tǒng)治精英的合法化和其

他內部屬性驅動。

? 文章來源: Cheng-Chwee Kuik, “Southeast Asian Responses to US-China Tech Competition: Hedging and EconomySecurity Tradeoffs”, Journal of Chinese Political Science, 2024, pp. 1-30.

郭清水(Cheng-Chwee Kuik),馬來西亞國立大學(UKM)馬來西亞與國際研究所(IKMAS)教授。劉添輔,

國政學人編譯員,中山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國際政治專業(yè),研究興趣為中美關系,外交戰(zhàn)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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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維導圖

一、引言

隨著中美競爭的加強,中美不僅僅加強了在“高政治”的軍事戰(zhàn)線競爭(南海問題和

臺灣問題),同時也拓寬了在“低政治”的非軍事戰(zhàn)線競爭,主要包括貿易、數(shù)字連接、

供應鏈、能源、公共衛(wèi)生等。其中,技術逐漸成為這兩個戰(zhàn)線的競爭核心,并且新冠疫情

和供應鏈問題正在加速這一趨勢。在這樣的背景下,東南亞成為了中美技術競爭的關鍵

舞臺,一方面是源于美國在該地區(qū)的經濟和戰(zhàn)略利益,另一方面源于中國的“一帶一路”

倡議、基礎設施建設和數(shù)字建設。文章關注東南亞各國 5G 技術的政策選擇,探討了東南

亞各國對中美技術競爭的反應。研究發(fā)現(xiàn),中小型國家對華為和中國其他國家科技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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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取了不同的政策:越南和新加坡限制了中國供應商在其 5G 電信網絡中的影響,但允許

中國科技公司在其它數(shù)字經濟中擴大業(yè)務;而東盟其他成員國則是歡迎中國 5G 供應商,

并將中國技術框架視為有利于自身經濟和技術能力的機會。

作者認為,這些差異可歸因于各國統(tǒng)治精英的政治合法化計算。統(tǒng)治精英需要在經

濟與安全之間達到政治上可接受的權衡,以達到增強精英在國內的政治權威這一最終目

的?;诓煌慕洕c安全的權衡,東南亞國家的對沖戰(zhàn)略可以被理解為“強對沖”和

“弱對沖”。越南和新加坡實施著“強對沖”,這是因為兩國基于身份的合法化途徑相對

突出,導致其精英傾向于夸大政治上不可接受的安全風險。相比之下,其他東盟國家實

施的是“弱對沖”,這是因為精英們更多依賴基于發(fā)展的合法化途徑,促使他們優(yōu)先考慮

經濟利益,淡化數(shù)字的不安全性和過度依賴的風險。

二、文獻回顧:經濟與安全的權衡

通過對文獻梳理,作者認為經濟與安全的關系離不開三個話題。首先,經濟和安全

問題是相互關聯(lián)的,而不是獨立的。一方面,安全與穩(wěn)定可以促進和支持經濟的交流和

增長,而經濟上的成功則可以為安全與外交合作提供基礎。另一方面,安全問題會影響

經濟活躍性,而不平衡的經濟關系則是安全脆弱性的根源等。其次,這種相互聯(lián)系會在

國際層面上影響對外政策和國際政治結果。自由主義認為,廣泛的經濟相互依賴有效阻

止了國家間沖突,促進了對話和交流,并降低了爭端升級的可能性;而現(xiàn)實主義認為經

濟一體化既不能改善安全關系,也不能保證地區(qū)穩(wěn)定,相反,安全問題往往會破壞經濟

關系和經濟制度化。最后,經濟與安全的互動模式可歸因于現(xiàn)實主義和自由主義以及其

他理論范式中強調的幾個因素,例如,霸權秩序、利益相互依賴、生產網絡、技術、身

份以及跨層次和跨領域的制度混淆。

然而,既有文獻忽視了三個重要問題。第一,相對較少的學術著作系統(tǒng)地研究過經

濟與安全之間“負面”關系,即經濟與安全之間的“權衡”(tradeoff)關系。第二,很

少研究明確地確定過經濟與安全中的“風險”(risk)要素,更別說詳細地闡述這些

“風險”要素了。第三,幾乎沒有研究試圖解決如何在政治精英層面上評估經濟與安全

關系中“風險與收益”(risk-benefit)的權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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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理論框架:解釋經濟與安全的權衡

對沖(hedging)強調降低風險、保留后備選擇,同時在高風險和高不確定性的條件

下尋求最大化回報。風險和回報是一體兩面的,所有尋求收益最大化的行為,不可避免

地都會帶來風險、缺陷和危險。不確定性越深、越廣泛,風險就越大,理性行為者(指對

沖者)就越傾向于在盡可能長時間地尋求最大利益的同時,對沖感知到的風險。

風險指的是主體暴露于危險、潛在危害或損失,風險無處不在。風險是無處不在的,

它們不能被消除,而只能被減輕、管理和固定。風險是全領域的,不僅體現(xiàn)在安全領域

(包括傳統(tǒng)的和非傳統(tǒng)的),也體現(xiàn)在經濟和政治領域的。風險是全方位的,它們是模糊

的、相對的和主觀的,不是固定的也不是靜態(tài)的,而是不斷在規(guī)模、表現(xiàn)上演變的。

由于行為體和時代的不同,風險的意義和后果會在不同程度上被行為體感知,這就

是風險化(riskification)的過程,不同的風險化的過程會促使行為體采取不同的風險緩解

措施,表現(xiàn)出不同的對沖行為。強度對沖者通常 1)會看到不確定性中更高的風險,2)

更愿意投資于風險緩解措施,和 3)更愿意反抗強大的行為體,并在必要時放棄潛在利益。

相比之下,弱對沖者看到更低的風險,優(yōu)先考慮回報最大化而非風險緩解,并更樂意尊

重強大的伙伴。

為了解釋不同的對沖行為,作者在“對沖”范式的基礎上,提出了一個部門權衡模型

(sector tradeoff model),用以解釋各國如何以及為什么進行風險與收益的權衡。部門權

衡模型將精英的合法化視為考量權衡的主要決定因素和驅動因素。具體來說,在其他條

件(政治多元化、內部能力、外部替代不變等因素)不變的前提下,該模型假定精英合法

化是一個干預變量,過濾和解碼給定合作或伙伴的內涵,根據(jù)精英階層的國內政治基礎

(政治風險和收益哪個重要?),然后做出回應(包括淡化或夸大風險)。具體的框架

為:

情況 1:在所有條件相同的情況下(例如,威脅的程度,替代伙伴等),由于精英所

感知的安全風險在政治上是不可接受的,且可能破壞精英合法化途徑,強對沖可能會占

上風(即強調減輕風險而不是回報最大化),此時國家在安全與經濟的權衡中傾向用經

濟利益換取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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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 2:在所有條件相同的情況下(例如,威脅的程度,替代伙伴等),如果安全風

險較小或政治上可以接受的,即這些風險在破壞精英合法化方面既不深刻、也不緊迫,

弱對沖方法可能會占上風(即強調回報最大化而不是減輕風險),此時國家在安全與經

濟的權衡中傾向用潛在的安全問題換取具體的經濟利益。

精英的合法化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從根本上說,政治和政策是關于統(tǒng)治精英對國內

目標選民的追求。所有的統(tǒng)治精英都試圖通過運用兩種或兩種以上的合法化途徑來維護、

增強和證明他們的權威和“統(tǒng)治權”:績效(performance)合法性、特殊(particularistic)

合法性和程序(procedural)合法性。其中,績效合法性通過提供發(fā)展增長或解決某些重

要問題的能力來獲??;特殊合法性通過動員基于身份的情感,包括民族主義情緒、領袖

魅力和社會特殊屬性(例如民族權利,宗教訴求)來獲取;程序合法性則是通過符合基于

意識形態(tài)的信仰和實踐(如民主/社會主義價值觀、選舉程序、法治、社會正義)來獲取。

四、實證討論:東南亞國家在科技競爭中的對沖

強對沖者和弱對沖者都試圖通過同時采取三種相互關聯(lián)的方法來減輕和消除多重風

險。第一,主動的中立性。積極表明中立、公正或不選變的立場。第二,包容的多樣性,

即盡可能納入多樣化的伙伴關系。第三,謹慎的后備選擇。謹慎地追求對沖措施,盡可能

長時間地培養(yǎng)后備選擇。下圖顯示了四個東南亞國家靈活運用三種方法在中美 5G 競爭

中實施對沖戰(zhàn)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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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法化途徑決定了哪些基于政治可取性的回報將被優(yōu)先考慮,哪些基于政治上不可

接受性的風險比其他風險更嚴重,這個過程決定了利益和風險的范圍和排名,并最終決

定了它們之間的權衡。

越南和新加坡(強對沖者)選擇用一定程度的潛在經濟收益來換取安全最大化,主

要是因為基于身份的合法化的相對突出,促使他們各自的精英優(yōu)先考慮對大國的政策獨

立和商業(yè)利益自治。

在越南,越南精英們既從提供經濟表現(xiàn)和符合社會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敘事中獲得政治

合法性,還從突出和動員越南共產黨作為越南身份、主權和領土完整的捍衛(wèi)者的形象獲

得政治合法性。這種基于身份的合法化的相對重要性表明,越南領導人無法輕易淡化與

中國相關的風險,尤其是在涉及安全和主權問題的情況下——考慮到中越歷史、南海問

題以及日益增長的反華情緒,這一點尤其如此。

在新加坡,執(zhí)政的人民行動黨的精英們通過彰顯處理該島固有弱點的能力來證明他

們的統(tǒng)治權利,他們的權威主要是通過確保持續(xù)的經濟增長(績效合法化),贏得選舉

(程序性合法化)和保持新加坡作為一個多元文化社會的身份(特殊合法化)獲得。新

加坡是一個多民族、多宗教的國家,華人比例占據(jù) 76%,而中國的崛起對新加坡身份認

同的影響在一定程度上被新加坡精英視為“令人反感和危險”的。因此,這些政治擔憂

促使新加坡的精英們認真對待與中國相關的數(shù)字安全和政治風險。

與之相比,其他東南亞國家則長期傾向于用潛在的安全風險換取具體的經濟最大

化,這種傳統(tǒng)主要可歸因于國內原因,特別是他們的精英們強調不同的合法化途徑。從

印度尼西亞到馬來西亞,從泰國到柬埔寨,基于發(fā)展的合法化路徑的相對突出,促使他

們的精英們優(yōu)先考慮能夠促進他們的增長前景并帶來經濟收益的伙伴關系,而不是潛在

的數(shù)字不安全。對這些國家而言,政治最大化需要經濟最大化來實現(xiàn),因此這些國家的

統(tǒng)治精英們更能深度參與中國 5G 和數(shù)字絲綢之路,充分利用外部不對稱性促進內部權

威合法化。也即,這些國家的政治精英們將中國的科技公司視為機遇,以提高他們在實

現(xiàn)經濟成果、創(chuàng)造就業(yè)機會、提高國內開發(fā)新增長引擎的技術能力。

五、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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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主要有三個發(fā)現(xiàn)。首先,同樣采取對沖戰(zhàn)略,各國傾向于采取不同的對沖力度。

越南和新加坡對沖力度更大,它們在 5G 建設上排除中國供應商并培養(yǎng)更多的后備選項;

而其他東盟國家對沖力度更小,在保持多樣性的前提下積極與中國公司合作,最大化發(fā)

展利益的機會。

其次,不同的對沖力度反映了各國對經濟與安全的權衡的不同反應,強對沖者在經

濟與安全的權衡中優(yōu)先考慮安全,而弱對沖者則優(yōu)先考慮經濟。

最后,對沖和部門權衡的差異反映了精英內部不同合法化途徑。合法化推動并限制

了精英們對風險和利益的評估,促使他們做出不同的經濟與安全的權衡?;谙鄬ν怀?/p>

的身份合法化途徑的越南和新加坡傾向采取強對沖,保持警惕的經濟安全貿易。相比之

下,以發(fā)展為基礎的績效合法化促使其他東南亞國家持相反觀點,它們自愿通過淡化可

能的數(shù)字風險和發(fā)展依賴以最大化經濟利益。

除了上述理論意義外,這些觀點也具有重要的政策意義。面對中美給予的選擇,中

小型國家不會僅僅考慮“加入或不加入”的兩個方案,而是根據(jù)國內精英的需求,以選擇

性和混合的方式對中美競爭做出回應。無論其對沖力度和權衡類型如何,東南亞國家對

5G 數(shù)字連接的政策選擇不是站在或反對任何一邊,而是最大限度地提高自己在國內的政

治和發(fā)展需求。

? 譯者評述

文章聚焦于中美科技競爭下東南亞國家的不同對沖選擇,并且提出從精英階層的合

法化途徑來解釋不同類型的對沖行為。各國精英階層對國際關系中的風險有不同認知,

當精英所感知的安全風險會損害其合法化途徑,精英會在經濟與安全的權衡中強調安全,

其表現(xiàn)為強對沖;當精英所感知的安全風險并不對其合法化途徑產生緊迫影響,精英會

在經濟與安全的權衡中強調經濟,其表現(xiàn)為弱對沖。文章試圖解釋小國對沖力度的差異

及其背后的動因,為大國的政策制定者提供同小國交往的合理路徑;與此同時,文章從

還原主義的視角分析對沖力度的差異,將其歸因為統(tǒng)治精英的合法化路徑不同等內部屬

性差異,提出了解釋對沖戰(zhàn)略的重要視角。

文章也有其不足之處。首先,文章主要從政治精英合法化需求角度解釋東南亞國家的

對沖戰(zhàn)略,但這種單一視角可能忽略了其他潛在重要因素,如社會民意、企業(yè)利益和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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際壓力等。此外,盡管文章提供了一些政策選擇和背景分析,但缺乏具體的數(shù)據(jù)和統(tǒng)計

分析來驗證所提出的假設和結論,這使得研究結果的說服力有所降低。

基于文章的研究和結論,未來的研究可以從多個角度展開。第一,探討東南亞國家在

除了 5G 領域以外的技術對沖,比如半導體、人工智能等。第二,探討除了經濟與安全之

間的權衡外,統(tǒng)治精英在進行對沖時還會進行何種權衡,比如環(huán)境保護、公共健康等。第

三,精英合法化如何與其他內部屬性交叉以塑造國家的外部選擇,如精英間政治、官僚

政治、特殊利益、地方機構等。

【校對審核:曾慶鳴 楊溢文 施榕】

【責任編輯:嚴瑾怡】

第6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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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理解地緣政治“回歸”? ?

卡斯滕·尼克爾 [著] 秦子寧 [譯]①

? 文章導讀

近期,國際政治中的地緣政治“回歸”成為國際關系討論的熱點。地緣政治“回

歸”的概念最初由歐盟提出。由于近十年來全球各地區(qū)沖突不斷,俄羅斯與烏克

蘭爆發(fā)了嚴重的政治危機和軍事沖突,致使歐盟開始重新重視地緣政治問題。歐

盟委員會相繼提出“地緣經濟歐洲”和“地緣政治歐洲”的概念,意圖團結各國

的力量更好應對來自特定地理空間和方向上的政治經濟威脅。2022 年俄烏沖突

的爆發(fā),進一步刺激了全球對于大國競爭和地緣政治沖突的擔憂,地緣政治“回

歸”逐漸成為現(xiàn)實。除了政治軍事等高政治領域的地緣政治沖突,“地緣政治”也逐

漸超越了原有的范圍,與其他各領域結合起來以描述當今各領域的安全化趨勢以

及大國競爭的現(xiàn)實,基礎設施地緣政治、科技地緣政治、礦產地緣政治乃至文化

地緣政治都成為各領域的熱點話題。

該文試圖厘清當前各界在熱烈討論“地緣政治”時面臨的概念模糊以及過度泛化

的問題。因此,這篇文章試圖解決兩個問題:第一,地緣政治概念如何演變及其

實質是什么?第二,在當今世界,為什么西方在當前面臨俄羅斯等國的大國競爭

中重拾對地緣政治的關注?在作者看來,當前西方學界該術語與“經典”地緣政

治誕生時帝國主義崛起的背景等同起來,對“經典”理論中蘊含的空間決定論進

行批判和重構,忽視了地緣政治中地理維度的思考。因此,作者在該文通過解釋

性過程追蹤的研究邏輯,從“古典”地緣政治學者的理論探索和發(fā)展過程出發(fā),

與當前國際政治中對地緣政治的思考相互映證明,來重現(xiàn)地緣政治思想的地理本

? 原題為《當我們討論地緣政治“回歸”時我們在討論什么?》,文章來源:Nickel, Carsten. “What do we talk about

when we talk about the ‘return’ of geopolitics?” International Affairs, 2024, Vol.100, No.1, pp. 221–239.

卡斯滕·尼克爾(Carsten Nickel),巴黎政治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歷史政治經濟學、國家形成、地緣政治和

政治理論。秦子寧,國政學人編譯員,武漢大學中國邊界與海洋研究院博士研究生,研究興趣為基礎設施安全化、戰(zhàn)

略資產和比較現(xiàn)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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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強調理解地緣政治應當在批判其“帝國主義”淵源和“法西斯主義”聯(lián)系的

規(guī)范性研究之外,重新重視不同國家對于客觀地理空間的不同理解以及其對歐亞

空間權力角逐的意圖,將“地理學”重新帶回地緣政治研究。

該文進一步探討了西方國家在面臨俄羅斯等國競爭以及懷疑其他中等強國的立

場傾向的情況下,傳統(tǒng)的地緣政治擔憂如何影響西方的外交政策。作者認為,地

緣政治與國際系統(tǒng)性權力競爭密不可分,但是亦有其特點,即對地理空間的理解,

從而將地緣政治與國際關系的標準理論進行區(qū)分。

? 思維導圖

一、引言

近些年地緣政治“回歸”的概念興起于 2014 年的烏克蘭危機,并隨著 2022 年俄烏

沖突以來成為國際關系的熱點問題。然而,地緣政治一詞的應用則無處不在,但人們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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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質卻存在不確定性。該術語作為大國競爭的流行語,既有廣泛的現(xiàn)實意義,又與觀

念、經濟和心理學等各類概念混合,越來越超出其原有定義的范疇:政治與地理學之間

的緊密聯(lián)系。此外,地緣政治與殖民主義和法西斯主義在歷史上的緊密聯(lián)系進一步導致

理解地緣政治概念的困難,西方輿論將地緣政治思想視為一戰(zhàn)后德國和冷戰(zhàn)后俄羅斯等

國為代表的模糊的“地緣政治心態(tài)”,即“彌補損失,彌補自卑和屈辱的記憶”。作者認

為,這種傾向忽視了英美地緣政治學者對該理論的貢獻?;诖耍髡咴噲D就“當我們討

論地緣政治‘回歸’時我們在討論什么?”和“為什么我們現(xiàn)在如此頻繁地談論它?”兩

個問題進行研究。作者認為,盡管“地緣政治”愈發(fā)成為一個模糊的流行詞,但是當前對

地緣政治“回歸”的討論表明人們對切實問題的關注:即在國際體系平衡發(fā)生變化的時

刻,圍繞歐亞大陸大國競爭的地理驅動因素及其影響。該問題在 20 世紀初由英美和德國

學者提出,并逐漸理論化為“地緣政治”理論。然而,隨著西方理論的批判主義轉向,地

緣政治研究的重點逐漸轉移到對該理論的“帝國主義淵源”和建構主義概念下的“威權

主義空間擴張”批判當中,致使相關研究忽視了該理論對空間上的系統(tǒng)性關注。

為了論證其觀點,該文遵循解釋性過程追蹤(interpretative process tracing)的研究邏

輯,考察古典“地緣政治”理論家將歐亞政治地理學作為國際大國競爭空間規(guī)范的歷史

政治條件的過程,并且指明這些研究如何影響當今西方關于地緣政治的辯論。該文試圖

推動地緣政治研究重新聚焦于其地理本質,將地緣政治與大國競爭進行概念區(qū)分并將其

重新定位于大國競爭中,解決這兩個概念的混用問題。

二、地緣政治的制圖學及其批判

地緣政治理論來源于制圖學的發(fā)展,一些學者對地圖與政治權力競爭之間的相互作

用進行了理論化,基于自然地理學(通常通過戰(zhàn)略思維來動員)和人文/文化地理學的環(huán)

境決定論,形成了地緣政治學。這些“經典”地緣政治學產生于北大西洋地區(qū)帝國主義

崛起的時期,戰(zhàn)略家利用地緣政治論據(jù)來構想和證明他們在全球劃分殖民帝國和利益范

圍的計劃,成為帝國主義話語和實踐的一部分。20 世紀 80 年代以來,地緣政治經歷了

“批判”轉向,對這種帝國主義話語的批判也成為當代地緣政治研究的核心。在這個背

景下,亞歷山大·杜金(Alexander Dugin)等呼吁俄羅斯帝國重新覺醒的學者,即使對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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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年第 3 期(總第 1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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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當局的影響有限,也經常被描繪成各自新帝國主義努力背后的惡魔策劃者。這種極端

保守主義政在當代西方對地緣政治的理解中被理解為獨裁擴張主義“強權”的回歸。

在作者看來,將地緣政治視為威權和擴張主義的觀點使得地緣政治和地理學之間的

關系削弱了。尤其是冷戰(zhàn)時期,地緣政治成為了無視當?shù)氐乩硖厥庑缘膶W問,服務于超

級大國全球競爭的目標。比如美國冷戰(zhàn)時期的戰(zhàn)略家,盡管其思想當中沒有出現(xiàn)地緣政

治的字眼,但是地理維度始終是其觀點的重要一環(huán)。美國戰(zhàn)略家試圖使地緣政治服務于

西方自由民主戰(zhàn)略,他們打破了將地理特征視為以民族文化為基礎的殖民地區(qū)的表象,

而是將其重新解釋為超級大國競爭的系統(tǒng)性政治激勵和約束。例如布熱津斯基就將歐亞

視為一個“棋盤”,美國霸權的結束將促使全球無政府狀態(tài),以此為其新現(xiàn)實主義外交政

策提供依據(jù)。在這個過程中,地緣政治已經成為被廣泛接受的領土擴張主義、威權主義、

帝國主義和最廣泛意義上的現(xiàn)實主義理論的簡稱。

三、意識形態(tài)、空間與帝國主義

該文認為,在隨著批判主義逐漸背離古典地緣政治中地理學與政治聯(lián)系的背景下,

當代西方地緣政治辯論重新發(fā)掘了卡爾·施密特等反自由主義學者的地緣政治思想以理

解當前以俄羅斯等大陸威權國家為代表的新一輪大國競爭。該類觀點認為當前俄羅斯的

外交政策體現(xiàn)了施密特在 20 世紀 40 年代提出的地緣政治思想,核心是在地理和意識形

態(tài)上反對英美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意圖建立符合自身利益的威斯特伐利亞秩序。施密

特關于陸地和海洋的觀點還受到英美學者馬漢和麥金德的影響。在馬漢看來,十九世紀

早期,美國在世界地圖上的海上“孤立”地位激發(fā)了門羅主義及其不干涉的邏輯。然而,

隨著太平洋的障礙變得相對較小,美國在十九世紀末的美西戰(zhàn)爭期間占領了菲律賓和關

島,成為一個“亞洲強國”。這使得門羅主義日益過時, 馬漢主張美國應當重新開始關

注歐洲大陸的事態(tài)并重視美國在亞洲的經營。馬漢關于海上力量對陸地力量霸權的假設

對他對亞洲的地理劃分起到了重要作用。如果失去了海上力量,俄羅斯將不得不嘗試改

善其出海通道,以增強其軍事地位和商業(yè)地位??紤]到其系統(tǒng)性后果,作為亞洲新強國

的美國應該反對俄羅斯的這種地理擴張。當前關于地緣政治的爭論卷土重來,恰逢西方

第6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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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關注馬漢的中心主題,即如何遏制俄羅斯。俄羅斯再次被視為是出于對克里米亞和

敘利亞溫水港的興趣而進行擴張行動。

作者進一步探討了地緣政治思維與當前中美競爭的聯(lián)系。作者從馬漢時代科技進步

帶來的地理變革引發(fā)國際體系的變化的相似邏輯,認為中國近幾十年來前所未有的經濟

突飛猛進有賴于全球化時代,降低了貨物運輸成本,催生了以亞洲為中心的亞洲價值鏈。

全球化時代帶來的財富積累為中國不斷增長的影響力提供了地緣經濟基礎。與此同時,

自唐納德·特朗普就任美國總統(tǒng)以來,美國地緣政治辯論中的撤退觀念與馬漢超越門羅

主義的努力形成鮮明對比。作者認為,這種帝國崛起的真正地理邏輯也貫穿于有關當今

崛起國的地緣經濟的辯論中。馬漢提出該戰(zhàn)略恰逢 20 世紀美國逐漸取代英國成為霸權,

開始尋求帝國主義海軍擴張和擴張階段的地緣政治戰(zhàn)略。而在中國的一部分學者看來,

海上絲綢之路倡議是為世界經濟中“半邊緣”國家所設計的“空間修復”。

四、地理、國際體系和權力轉移

在這部分,作者回顧了 20 世紀初期英美和德國學者關于地緣政治的辯論,以理解陸

權和海權之間的國際體系觀差異和權力轉移問題。作者指出,在當今中國崛起的過程中,

陸權的重要性(包括出海權問題)在西方關于“一帶一路”倡議的地緣政治辯論中越來

越重要。西方認為,“一帶一路”倡議的地緣政治重要性不僅在于加強了中國與歐洲港

口的聯(lián)系,更重要的是與印度洋港口的聯(lián)系。此外,中國倡導的基于鐵路的大陸邏輯挑

戰(zhàn)了基于海權的海洋邏輯。

在西方看待中國崛起的問題上,作者參考了麥金德的觀點。麥金德認為,對海上力

量的堅持只是歐洲全球擴張時代的遺產,在后哥倫布時代,可能將再次面臨一個封閉的

政治體系。在麥金德看來,歐亞大陸中部始終是“世界政治的樞紐地區(qū)”。西歐在以往居

于歐亞大陸的地緣因此被邊緣化,這種邊緣化直到大航海時代才被扭轉。但是隨著俄羅

斯越來越多增強在歐亞大陸中部的影響力,造成了歐亞陸權國利用其大陸主導地位挑戰(zhàn)

英美的霸權。在這種觀點的基礎上,麥金德主張通過軍事聯(lián)盟和在“邊緣地帶”部署路上

陸上力量加以遏制。作者指出,關于國際系統(tǒng)性權力轉移的地緣政治上,盡管麥金德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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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年第 3 期(總第 1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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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漢對于海上力量的作用存在分歧,但是他們對于歐亞大陸總體的地緣政治觀點基本一

致,即通過自西向東的緯線對歐亞大陸進行劃分。

與英美地緣政治學者對歐亞大陸空間的系統(tǒng)性理解不同,歐亞大陸的陸權強國俄羅

斯、德國和中國等則關注于對歐亞大陸的控制權。就像二十世紀初英美和德國學者之間

的觀點沖突一樣,當今國際體系的權力轉移仍然伴隨著這種地理空間概念的競爭。作者

以卡爾·豪斯霍費爾為例,他對于政治影響范圍的分布的劃分邏輯與馬漢和麥金德的水

平劃分完全相反,而是沿著從北到南的縱向延伸。在他的設想中,世界地圖由泛美洲、歐

洲-非洲和泛俄羅斯三個區(qū)域構成,美國、德國和俄羅斯分別在各自的區(qū)域占據(jù)主導地位。

他在 1925 年進一步提出了第四個區(qū)域,即“印度-太平洋”地區(qū),其目標是重新促使該地

區(qū)向德國“開放”,以迎合德國的利益。除了作為海洋領域的印度-太平洋區(qū)域,他設想

的其他三個地區(qū)都是陸基影響區(qū),每個影響區(qū)都有通往海洋的通道。

基于對英美學者與德國學者在地緣政治思想的比較,該文認為當今國際體系中的權

力轉移仍然伴隨著對地理空間概念的競爭。豪斯霍費爾的縱向視角是沿著一戰(zhàn)前德國及

其殖民地和盟友的地理分布建立而來,正如麥金德的橫向新月地帶描繪了大英帝國的地

圖輪廓一樣。豪斯霍費爾的縱向模型達標了德國重新打開失去的太平洋地理概念的嘗試,

而印度-太平洋作為一個區(qū)域再次成為當今系統(tǒng)性權力競爭的重要地緣政治問題,而對于

該關鍵地理空間的關鍵理解將影響各國對中美戰(zhàn)略競爭的定位。

五、歐亞支點處于地緣政治的地理核心

該部分承接上一部分關于豪斯霍費爾的討論,回顧了施密特如何取代豪斯霍費爾成

為被納粹德國所接受的地緣政治思想。盡管豪斯霍費爾的觀點受到“生存空間論”的影

響,并與納粹意識形態(tài)密不可分。然而,豪斯霍費爾支持蘇德互不侵犯條約并反對德國

入侵蘇聯(lián),事實卻與他的觀點背道而馳,反而證實了英美學者對大陸強國的擔憂。相比

而言,施密特的《陸地和海洋》更符合當時納粹德國的戰(zhàn)略需要。施密特從根本上試圖挑

戰(zhàn)馬漢對于陸地和海洋的文化觀點,認為海洋世界的“漁民”難以理解更有組織性的陸

地社會。他批判性審視了馬漢和麥金德的地緣政治思想,并從中強調技術的重要作用。

隨著電子、航空和無線電技術的發(fā)發(fā)展,在施密特看來,英美以海軍為基礎的世界統(tǒng)治

第6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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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論的基礎不再存在。在施密特的設想中,德國作為新的、混合的國家,結合了陸地和海

上力量,其目標是挑戰(zhàn)英美在全球的影響力(這種影響力是帝國的殘余)。施密特的觀點

從法理上挑戰(zhàn)了英美海洋主義的統(tǒng)治邏輯,具有系統(tǒng)性權力轉移的意識形態(tài)訴求?;?/p>

此,作者認為施密特的核心關注于大國爭奪歐亞大陸“巨大空間”的過程,這些觀點對于

當前俄羅斯等陸地強國影響深遠。

作者進一步指出,英美和德國學者的思想都對后世的各國外交政策產生影響。比如

美國的斯皮克曼、布熱津斯基、基辛格和奧巴馬等人受到麥金德的影響,在美國的外交

實踐中也有體現(xiàn)。同樣,施密特和杜金的觀點也影響了以俄羅斯為代表的陸地強國。

六、結束語:自由主義的地緣政治?

該文通過過程追蹤的方法,重新回顧了“地緣政治回歸”的概念,相比于當前學界對

地緣政治概念的泛化理解,該文重新回到古典地緣政治理論的地理關切,去證實爭奪歐

亞大陸控制權的地緣政治競爭如何從空間上改變國際權力平衡。作者認為,當代的“地

緣政治回歸”展現(xiàn)了俄羅斯在歐亞空間內的大國競爭,這種競爭從 19 世紀一直持續(xù)到現(xiàn)

在。作者批評了批判主義地緣政治研究對地理學的忽視,認為若無對地圖區(qū)域進行明確

的定義,所謂地緣政治及其回歸的話語僅是隱喻性的。而在實際上,這些區(qū)域——出于

從地理位置到自然資源的戰(zhàn)略原因——應該被視為西方民主國家主要感興趣的區(qū)域

作者指出,地緣政治理論強調的勢力范圍等概念與選擇和自由主義原則格格不入,

這種觀念也對西方國家認為的普適價值和制度提出了質疑。作者認為,自由國際主義的

倡導者不應該呼吁批判地緣政治的回歸,而是應該更多關注經典的冷戰(zhàn)地緣政治以及如

何將國際體系內的零和競爭與西方國家對國內的政治承諾相協(xié)調。

? 譯者評述

這篇文章試圖解決兩個問題:第一,地緣政治概念如何演變及其實質是什么?第二,

在當今世界,為什么西方在當前面臨俄羅斯等國的大國競爭中重拾對地緣政治的關注?

在作者看來,地緣政治理論是最初由古典地緣政治學者從地圖和地理學知識的靈感出發(fā),

形成了將地理學和政治學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學科。然而在近些年西方學術研究的批判主

第69頁

2024 年第 3 期(總第 1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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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轉向中,對地緣政治的研究逐漸轉向對地緣政治的“帝國主義”淵源及其與“法西斯主

義”的緊密聯(lián)系當中,忽視了該理論的關鍵實質關切:對地理空間的重視以及國際政治

如何受到地理因素的影響。作者因此對該趨勢進行了批判,并試圖重新將“地理學”帶回

地緣政治研究之中,以更好理解當前對地緣政治“回歸”的關注以及地緣政治“回歸”的

現(xiàn)實。

作者首先回顧了20世紀初期,地緣政治起源于學者為了滿足帝國主義列強瓜分世界、

劃分殖民地和爭奪世界霸權的需要,所設計出來的一系列劃分勢力范圍的設想,展現(xiàn)了

該理論的“帝國主義”淵源。其次,作者又梳理了一戰(zhàn)后英美學者與德國學者就地緣政

治思想進行辯論的過程,展現(xiàn)了海權主導國與陸權大國之間對于地緣政治空間思考和設

想的不同。接著,作者進而論述了豪斯霍費爾和施密特思想在納粹德國時期的失敗和成

功及其與英美地緣政治學者觀點的差異,認為在地緣政治思想上的論戰(zhàn)與當前的大國競

爭和系統(tǒng)性權力轉移的進程密不可分。最后,作者認為西方需要厘清地緣政治思想的演

變進程,并認為該理論與西方自由主義思想并不兼容,西方不應當宣揚地緣政治或者利

用地緣政治服務其大國競爭的外交政策,而是更好的協(xié)調國際競爭與國內承諾之間的關

系。

該文的創(chuàng)新之處在于,通過過程追蹤的方法,帶領讀者重新理解了地緣政治理論,

并將其與當前的國際體系權力轉移和大國競爭聯(lián)系起來,展現(xiàn)海權大國和陸權大國對地

理空間的不同理解和行為邏輯。然而,該文的不足之處在于,該文對地緣政治理論的溯

源僅延續(xù)到冷戰(zhàn)時期并且強調了技術進步的重要性,但是該文并沒有對冷戰(zhàn)以來信息技

術和空間技術的發(fā)展,對地緣政治的影響進行進一步敘述。在當前的大國競爭和系統(tǒng)性

權力轉移過程中,基于新技術對地理空間的改變,既有對地面和海洋的影響,也有對高

空間的影響。而新技術對新地緣政治競爭的影響如何以及將如何改變地緣政治理論和大

國競爭,還有待更深入的學術研究。

【校對審核:丁偉航】

【責任編輯:嚴瑾怡】

第70頁

64

聯(lián)盟政治的信任視角:不對稱、拋棄與聯(lián)盟凝聚力 ?

馬蒂·佩蘇,維爾·辛科寧 [著] 趙逸然 [譯]①

? 文章導讀

特朗普時期,基于其提出的“美國優(yōu)先”方針(‘America First’ approach),美

國領導的聯(lián)盟網絡遭到質疑,美歐之間的互信被侵蝕。堅定的跨大西洋主義者拜

登上臺后,美國之于跨大西洋聯(lián)盟的可靠性仍在歐洲被討論。可見,即便是對于

有悠久合作歷史的行動雙方,也無法絕對確定彼此的意圖。

信任是影響同盟關系的關鍵因素之一,對維系同盟團結和持續(xù)性具有不可忽視的

重要性。然而,對于信任在北約、以及更廣泛的聯(lián)盟背景中的作用的研究,目前

學界仍缺乏理論化和概念化。因此,本文主要的研究問題如下:信任在聯(lián)盟中扮

演什么角色?是什么因素導致了美國與歐洲盟友之間的情境不信任和長期信任?

在這樣的背景下,特朗普時代的美歐關系如何?在后特朗普時代,跨大西洋關系

的前景如何?文章從社會建構主義視角出發(fā),定義信任為相信自己不會受到傷害

的信念,并將信任分為普遍信任和特定信任兩個維度。本文使用案例研究方法,

以特朗普時期的美歐關系為例探討聯(lián)盟內的信任問題。研究結論認為,普遍信任

和特定信任在維持聯(lián)盟及其凝聚力中發(fā)揮著核心作用。在北約的歷史中,被拋棄

的恐懼在大西洋兩岸產生了不同的影響,每當出現(xiàn)分歧時,就會加速不信任。特

朗普時代是這種危機的一個有力例子,他的傾向反映了關于聯(lián)盟責任分擔的長期

分歧。這說明通過政策和話語手段的信任管理將繼續(xù)至關重要,以免特定不信任

事件侵蝕普遍信任。

? 原題為《跨大西洋的(不)信任視角:不對稱、拋棄與聯(lián)盟凝聚力》。文章來源: Matti Pesu & Ville Sinkkonen,

“Trans-atlantic (mis)trust in Perspective: Asymmetry, Abandonment and Alliance cohesion,” Cambridge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 Vol.37, No.2, 2024, pp.206-225.

馬蒂·佩蘇(Matti Pesu),芬蘭國際事務研究所芬蘭外交政策、北歐安全和北約研究項目的首席研究員,主要

研究重點是安全與國防政策和歐洲-大西洋安全;維爾·辛科寧(Ville Sinkkonen),芬蘭國際事務研究所博士后研究

員,主要研究重點是美國外交政策、國際關系中的信任理論。趙逸然,國政學人編譯員,中山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國際

政治專業(yè),研究興趣為美國同盟、對沖、東北亞地區(qū)。

第71頁

2024 年第 3 期(總第 1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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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維導圖

一、國際關系中的信任

本文將信任(trust)定義為“當某人的利益交由他人手中時,相信自己不會受到傷害

的信念”。這本質上是社會建構視角的定義,其不僅強調了信任關系固有的社會性質,

也強調了支撐它們的利益的社會建構性。信任發(fā)生在一個互動的框架內,受人格和社會

制度的影響,并且不能只與其中任何一個相關聯(lián)。

信任可以是情境性和整體性的。包括國家的行為體可以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領域

以及不同的議題領域對對方的可信度做出不同的評估。因此,信任既是特定于情境的,

也是在范圍上可變的。此外,信任和不信任不應僅被視為簡單的二元對立,兩者實際上

可以在一種關系中共存,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以不同的強度共存。

本文從兩個維度討論信任:普遍信任(general trust)和特定信任(specific trust)。

前者依賴于嵌入的社會-制度膠合劑,這種膠合劑將一系列行為體在一個明確的社會群體

內聚合在一起,人們傾向于信任他們的“群體內”的成員,而不是所有人。與之相反,特定

信任指的是特定關系和情境中固有的信任。兩者的差別主要在于是否限制信任的范圍。

第72頁

66

一般而言,普遍信任會促使人們對群體內關于特定的人的特定事項產生特定信任;但倘

若在一個特定情境中信任被違背,對被信任者可信度的擔憂可能會蔓延到其他維度,導

致信任在多個方面侵蝕,最終可能導致普遍信任的最終降級。

二、聯(lián)盟與信任

本文借鑒了布雷特·利茲(Brett Leeds)等人對聯(lián)盟的廣義定義,即由至少兩個獨立

國家的官方代表簽署的書面協(xié)議,包括在軍事沖突發(fā)生時援助伙伴的承諾、在沖突發(fā)生

時保持中立、避免相互之間的軍事沖突,或在可能引發(fā)軍事沖突的國際危機發(fā)生時進行

協(xié)商或合作。這一定義承認了聯(lián)盟的實際影響可能超出其軍事核心和在沖突中援助盟友

的最終承諾。因此,盟友可能對對方的行為和決策有各種期望,比如期望在如外交危機

等戰(zhàn)爭之外的問題上得到盟友的支持。

在聯(lián)盟中,國家不斷評估他們是否可以信任他們的盟友在軍事沖突或其他嚴重事件

發(fā)生時履行承諾。這種不信任是聯(lián)盟政治結構內在的,如果處理不當,將可能破壞聯(lián)盟

的凝聚力(alliance cohesion)和持久性。

既有文獻尚未將信任列為一種促進聯(lián)盟凝聚力的因素。盡管部分關于聯(lián)盟可信度的

研究涉及到聯(lián)盟承諾以及由聯(lián)盟產生的外部威懾的可信度,但其并未討論可信度如何影

響聯(lián)盟凝聚力或與可信度相關的信念是如何產生的。本文認為,無論是普遍信任還是特

定信任,都影響著聯(lián)盟的統(tǒng)一和持久性。換言之,“相信盟友是值得信賴的”這一信念將

盟友綁定在一起;不信任則可能會削弱聯(lián)盟的團結,并在極端情況下,危及其生存。

本文從推動“安全共同體”(security communities)建立和持續(xù)的因素中引申出培育

普遍信任的四個因素分別為:利益(interests)、相互依賴(interdependence)、制度

(institutions)和身份(identity)。首先,相信另一行為體不會以損害自己利益的方式行

事,是維持持續(xù)信任關系的核心。同時,通過反復的交易,相互依賴的行為體獲得更多關

于對方意圖和利益的信息。制度進一步鞏固該進程:通過設立行為規(guī)范并作為社會化和

學習的場所,為政治行為體促進信任提供平臺。最后,普遍信任的逐漸建立與共同身份

(shared identity)的發(fā)展相連,又促進了共同利益(shared interests)的形成。

第7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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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什么因素驅動普遍信任關系內的特定不信任事件?聯(lián)盟關系的一個基本特征

是脆弱性,體現(xiàn)為對被拋棄的恐懼(fear of abandonment)。基于此,本文將被拋棄視為

特定危機或分歧期間不信任的驅動力,這些危機或分歧通常源自外部環(huán)境或聯(lián)盟成員的

國內政治。被拋棄的恐懼是聯(lián)盟的一個基本因素,因為它可能削弱聯(lián)盟的凝聚力,甚至

導致其崩潰。

為了減輕被拋棄的恐懼,盟友需要進行反復的信任管理。他們尋找對方的信任信號,

而聯(lián)盟中的互惠義務規(guī)范只有在共享實踐、政策話語或安撫政策行動定期再現(xiàn)時才能保

持相關性。

三、北約不對稱的信任關系

首先,北約內特定(不)信任與被拋棄的恐懼密切相關,這是聯(lián)盟中的基本脆弱性。

因此,與延伸威懾和責任分擔相關的不信任都是這種潛在恐懼的表現(xiàn)。再次,普遍信任

與由共享利益、相互依賴、制度和身份產生的信任文化相關。最后,跨大西洋的信任關系

是雙維度的:美國和歐洲既是信任的給予者也是接受者。

跨大西洋聯(lián)系深刻地不對稱,影響了(不)信任在大西洋兩岸的表現(xiàn)方式。在物質能

力的分配中,無論是在跨大西洋空間的國與國之間,還是整個跨大西洋聯(lián)系中,這種不

對稱性都占據(jù)主導地位。

從歐洲的角度來看,“跨大西洋協(xié)議”使盟友“不對稱地脆弱”(asymmetrically

vulnerable):如果他們的信任被美國回報或違背,他們的得失將不成比例。因此,風險

和相應的回報似乎是雙重的。一方面,美國人一直致力于保障歐洲免受存在的外部威脅。

作為回報,歐洲盟友允許華盛頓承擔西方聯(lián)盟的領導角色,賦予美國在歐洲安全事務中

的重大影響力。對于歐洲來說,美國仍是最后的安全保障者,使盟友依賴于美國的決策、

利益和善意。

盡管如此,歐洲人對美國信任程度并非完全相同。盡管歐洲盟友幾乎一致認同美國

承諾的必要性,但在北約-俄羅斯前線地緣政治上最暴露的盟友最為脆弱,因此更加在意

他們與美國聯(lián)盟的風險和回報。

第74頁

68

從美國的角度來看,歐洲盟友對其生存的重要性并不顯著——因此,美國被拋棄的

脆弱性較小。于美國而言,歐洲盟友仍然是一群可靠的伙伴,忠于由美國領導的跨大西

洋共同體及其互惠義務的規(guī)范。美國可以依賴其盟友,以追求外交和安全政策目標:在

與俄羅斯和中國的大國競爭中,聯(lián)盟網絡是美國的關鍵優(yōu)勢之一,因為歐洲支持美國的

全球主導地位。此時,美國的兩個信任問題分別為:歐洲盟友對美國領導地位及其在跨

大西洋共同體內的優(yōu)勢的承諾程度與聯(lián)盟責任分擔(burden-sharing)。美國的不信任感

的根源是歐洲盟友不愿為自己的安全承擔更大的責任,也不愿承擔維護地區(qū)和全球安全

的必要風險。

盡管雙方之間的不信任存在周期性波動,但以下幾個因素維持了北約內部的普遍信

任。首先,安全利益的趨同和體系內的主導力量平衡促使美國和歐洲參與聯(lián)盟建設。幾

十年來,共同利益的范圍已從阻止蘇聯(lián)侵略擴展到維持歐洲近鄰的和平,以及在全球打

擊恐怖主義。盡管冷戰(zhàn)后歐洲-大西洋地區(qū)的威脅形勢多樣化,但盟國已經能夠妥協(xié)并彌

合他們對威脅的不同看法,并找到足夠的共同點來維持聯(lián)盟凝聚力。其次,大西洋兩岸

其他領域的相互依存與北約有著間接的關聯(lián)。這些將信任嵌入到更廣泛的社會精英層面

之外——這是比僅僅是精英內部凝聚力更可持續(xù)的信任基礎。第三,由政治精英推動的

北約制度框架的發(fā)展,有助于在北約內部建立信任。北約擁有總部,包括計劃、后勤和情

報人員,還有已經一起計劃、訓練、演習和接受培訓多年并且發(fā)展出深厚信任的軍事人

員。這種共同目標感抵御了政治分歧。最后,北約不僅僅是跨大西洋安全共同體的制度

化,它也是基于共同價值觀和自由民主國家的集體認同。盡管最近人們擔心這種“價值

觀共同體”正在被侵蝕,但與“外部”世界相比,西方的共性勝過差異——跨大西洋伙伴

在民主、人權、法治和市場經濟方面有著相似的偏好。

四、特朗普總統(tǒng)任期:美歐互不信任

以下使用本文所提出的信任框架分析特朗普時期的美歐關系。關于(不)信任的修

辭和行為指標都是相關的。就前者而言,對他人性格、行為和政策的正面或負面陳述分

別構成信任或不信任的跡象。就后者而言,本文關注“對沖策略”,這被認為是成熟關系

中信任侵蝕的特別相關跡象。

第75頁

2024 年第 3 期(總第 15 期)

69

盟友可以通過單邊措施(如建立替代關系或增強自主能力)來最小化被拋棄的風險。

這種“對沖”的產生導致不信任的增加,而它們的移除表明信任的增強。最后,鑒于信任

是一種相互的行為,各方對行動和政策等信號的解讀至關重要。例如,盟友可以通過認

為對方的行為是公平和合理的來顯示他們對政策話語的信任。本文將從報告政策行動的

主要文件和二手來源中區(qū)分這些信任和不信任的指標。

特朗普總統(tǒng)對美國的歐洲盟友持敵對態(tài)度,雙方不僅在安全和防御的負擔分擔上發(fā)

生爭執(zhí),還在新冠疫情、貿易、氣候和多邊主義上發(fā)生沖突。

從特定信任的角度來看,特朗普將大多數(shù)歐洲國家被拋棄的恐懼提升到了空前的水

平。有趣的是,跨大西洋爭端的源頭似乎是特朗普個人對歐洲盟國和北約的不信任,這

說明了在評估聯(lián)盟內部關系中的信任時分析層次的重要性。同時,特朗普還表現(xiàn)出對被

拋棄的恐懼:他視美國的歐洲盟友為不可靠的搭便車者,在利用美國的承諾。因此,他的

個人傾向以簡化的方式和加劇的規(guī)模反映了長期以來美國對盟友可靠性的懷疑。

特朗普當選后,歐洲的不信任信號立即釋放。例如,2017 年春,默克爾表示“歐洲

不能完全依賴他人,必須把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此番言論顯然是指向美國。

盡管幾位歐洲國家的領導人發(fā)出了不信任的信號,但具體的對沖措施相對較少,并

未出現(xiàn)如顯著增加防御開支或針對感知到的美國不可靠性而大幅增強歐洲內部安全進展

的情況。誠然,特朗普政府的政策為發(fā)展歐洲防務合作提供了進一步的動力,并在歐盟

內外建立了新的政治框架,但對特朗普的不信任并未成為一種向心力,即并未帶來明顯

更加自主的歐洲防務行動。

這引出了一個問題,為什么歐洲沒有認真開始對沖美國的脫離北約或者最壞情況下

的被拋棄的可能?從關于信任和聯(lián)盟的研究可以發(fā)現(xiàn),在特朗普任期內,歐洲的不信任

明顯針對總統(tǒng),而不一定針對整個行政部門或政府。盡管言語上持攻擊態(tài)度,但特朗普

政府在歐洲防務上進行了實質性投資。例如,它將歐洲威懾倡議的年度預算從 2017 年的

34 億美元大幅增加到 2019 年的 65 億美元。此外,特朗普任內不到一個月,國防部長向

歐洲宣布北約的第五條是基石承諾,國務卿幾周后向北約外長們也發(fā)表了類似的聲明。

由于特朗普對北約對美國利益的價值提出了前所未有的質疑,更廣泛的美國政治領

域也試圖向歐洲人強調美國對歐洲的安全承諾。其中,國會作為信任管理者發(fā)揮了作用。

2018 年 7 月,一項禁止使用資金來使美國退出北約的兩黨法案被提出。

第76頁

70

在特朗普的非傳統(tǒng)任期內,對美國承諾的特定信任并沒有像北約內部的普遍信任那

樣迅速侵蝕。共享的自由價值觀——如人權和法治,更不用說民主規(guī)范和自由貿易原則

——無疑受到了特朗普外交政策的挑戰(zhàn)。大多數(shù)歐洲人也對特朗普的政策感到疏遠,歐

洲精英對他對多邊合作的漠視感到不滿,無論是在氣候還是伊朗核協(xié)議上。所有這些都

對跨大西洋的“價值共同體”提出了強有力的挑戰(zhàn),但后特朗普時代的民意調查顯示,在

拜登總統(tǒng)任內,歐洲人對美國的態(tài)度更為積極。這種波動的一部分原因在于歐洲人偏好

拜登和民主黨人,但它也表明,特朗普短暫的四年任期不足以對跨大西洋共同體造成深

刻的侵蝕。

五、結語:特朗普時代后的跨大西洋信任

本文認為,普遍信任和特定信任在維持聯(lián)盟及其凝聚力中發(fā)揮著核心作用。在北約

的歷史中,被拋棄的恐懼——固有于聯(lián)盟中的相互承諾結構——在大西洋兩岸產生了不

同的影響,每當出現(xiàn)分歧時,就會加速不信任。特朗普時代是這種危機的一個有力例子,

他的傾向反映了關于聯(lián)盟責任分擔的長期分歧。這說明通過政策和話語手段的信任管理

將繼續(xù)至關重要,以免特定不信任事件侵蝕普遍信任。

拜登執(zhí)政后,歐洲最初希望他能為跨大西洋共同體提供有能力的領導,該愿望因美

國從阿富汗撤軍失敗而迅速轉向幻滅。然而,拜登政府在俄烏沖突爆發(fā)后的行動重新激

發(fā)了歐洲人對美國可信度的信心。盡管如此,歐洲人仍然意識到,中國仍舊被美國視為

長期主要威脅,一旦俄羅斯的“急性威脅”消退,歐洲將成為大國競爭的第二戰(zhàn)場。

因此,跨大西洋關系必須調整以適應新的全球安全格局。其中,責任分擔問題不容

忽視,且如果美國決定重新分配其有限資源的支出,這一問題甚至可能變得更加重要。

同時,隨著中美競爭加劇,美國將期待其歐洲盟友的忠誠。

但仍然有幾個潛在的問題。首先,一些歐洲國家可能更愿意在美國和中國之間采取

更中立的立場,拒絕與美國的政策保持一致。其次,這一長期戰(zhàn)略轉向對美國之于歐洲

的承諾的影響尚不清楚,歐洲理應會懷疑專注于中國的美國是否仍致力于歐洲的安全。

最后,大西洋兩岸都存在國內不確定性。美國政治的兩極分化是關于美國全球承諾持久

性的一個“X 因素”,特朗普總統(tǒng)反映了美國政體的深刻變化,并在歐洲人心中留下了永

久的印記,讓歐洲人在后特朗普世界中保持警惕。

第77頁

2024 年第 3 期(總第 1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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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譯者評述

本文的結論是,普遍信任和特定信任都影響著聯(lián)盟的統(tǒng)一和持久性。利益、相互依

賴、制度和身份是培育普遍信任的四個因素;被拋棄的恐懼則是驅動普遍信任關系內特

定不信任事件的因素。由于美國和歐洲盟友之間實力的不對稱,對被拋棄的恐懼在大西

洋兩岸表現(xiàn)得不同,因此“跨大西洋協(xié)議”是一種不對稱的信任關系。

理論層面,既有文獻尚未將信任列為一種促進聯(lián)盟凝聚力的因素,本文將聯(lián)盟與信

任進行理論上的關聯(lián),探究聯(lián)盟內信任的產生與信任對聯(lián)盟凝聚力的影響?,F(xiàn)實層面,

本文提出的信任框架可以為改善和加強跨大西洋聯(lián)盟提供策略建議,從維持普遍信任、

削弱特定不信任的角度凝聚聯(lián)盟。

然而,本文也存在一些不足之處。一方面,文章主要集中在美國與歐洲盟友之間的

關系,沒有涉及其他地區(qū)或國家的情況,這限制了其聯(lián)盟內信任理論的普遍適用性。另

一方面,雖然提到了信任不對稱性的影響,但對于如何具體操作和實施以增強聯(lián)盟凝聚

力和的建議相對有限。

未來的研究可以在以下幾個方面進行拓展:一是擴大研究范圍,將不同地區(qū)和國家

的聯(lián)盟關系納入考察,以檢驗本文提出的信任框架的普遍性;二是深入探討信任不對稱

性背后的具體機制,即除了實力以外是否有其他因素作用于該機制;三是研究如何通過

制度安排、文化交流和政策協(xié)調等手段,有效管理和緩解信任不對稱性帶來的負面影響,

從而促進國際合作和聯(lián)盟的長期穩(wěn)定。

【校對審核:黃凱越 劉添輔】

【責任編輯:嚴瑾怡】

第7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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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導體供應鏈中的跨網絡武器化 ?

紀堯姆·博米爾,麥迪遜·卡特萊特 [著] 范昊暉 [譯]①

? 文章導讀

當前世界經濟復蘇乏力,大國之間的地緣競爭、技術競爭愈發(fā)激烈,逆全球化思

潮抬頭,許多國家擔心,全球化所帶來的對能源、原材料乃至尖端技術和產品的

依賴,以及這些產業(yè)的國際分工會反噬自身,各大經濟體越來越重視供應鏈的安

全,害怕受制于對其他經濟體的依賴。半導體被譽為信息化時代的石油,要想在

新的產業(yè)革命中獲得優(yōu)勢,就必須確保半導體(特別是高端芯片)的供應穩(wěn)定。

本文應用武器化相互依賴理論,結合網絡分析方法來研究半導體供應鏈中的權力

分配。武器化相互依賴理論強調,處于全球經濟網絡中心的國家可以獲得新的權

力來源。而一個產業(yè)由通常由多個相互關聯(lián)的經濟網絡構成,本文研究了國家在

不同網絡中的地位如何相互作用,如何影響國家的權力并創(chuàng)造新的脅迫機會和脆

弱性。本文使用網絡分析來繪制半導體供應鏈,它可以被視為四個相互關聯(lián)的網

絡:設計、原材料、生產設備、封裝芯片。這些網絡相互關聯(lián),可以通過專利引

用數(shù)據(jù)或特定商品的貿易數(shù)據(jù)來分析不同網絡中,哪些國家占據(jù)中心地位,哪些

國家僅處于邊緣地位。本文以日韓貿易爭端和美國制裁華為為例,文章強調了國

家在這些網絡中的中心地位如何變化,以及國家如何利用在某個網絡中的中心地

位,在另一個網絡中將阻塞點(Chokepoint)武器化。最后本文指出,能影響整

個網絡結構的權力就是結構性權力,結構性權力體現(xiàn)在信息和生產兩個方面。

? 文章來源:Guillaume Beaumier and Madison Cartwright, “Cross-Network Weaponization in the Semiconductor Supply

Chain,” International Studies Quarterly, Vol. 68, No. 1, 2024.

紀堯姆·博米爾(Guillaume Beaumier),法國國立公共行政學院政治學和國際研究助理教授,研究興趣主要是

日益復雜的全球治理、數(shù)字技術、私人監(jiān)管以及貿易和安全關系;麥迪遜·卡特萊特(Madison Cartwright),新南威

爾士大學國際政治經濟學講師,研究興趣包括貿易、霸權、知識產權以及貿易與安全關系。范昊暉,成均館大學政治

外交學碩士研究生,研究興趣為中國周邊外交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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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年第 3 期(總第 1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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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的貢獻有:(1)強調了多個經濟網絡之間的相互作用為各國將相互依賴武器

化提供機會;(2)有助于使用網絡分析來研究結構性權力;(3)演示了網絡分

析如何檢測武器化相互依賴的潛在應用,以及武器化的潛力如何演變。

? 思維導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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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導體與武器化相互依賴

半導體已經成為地緣政治斗爭的核心,中國和美國以及各大經濟體都在確保掌握這

一關鍵的軍民兩用技術(Dual-use Technology)。首先,各國都在加大投資,以確保自身

的市場份額,推動更多生產過程本土化;其次,半導體成為了武器化相互依賴

(Weaponization Interdependence,以下簡稱 WI)的重要工具——特別是對美國來說。值

得注意的是,雖然美國在全球半導體的市場份額并不高,但是美國成功將半導體武器化

(Weaponize),有效地限制了俄羅斯獲得半導體,從而干擾俄羅斯對烏克蘭的攻擊;美

國還通過制裁中國企業(yè)來限制獲得先進半導體的渠道,從而試圖限制中國人工智能和超

級計算機的發(fā)展水平。WI 理論認為,網絡的集中化趨勢為占據(jù)中心地位的國家使用強制

手段創(chuàng)造機會,這些國家可以將網絡武器化,不僅通過市場準入利用不對稱的雙邊關系,

還利用其在全球經濟中的結構性地位(Structural Position)來脅迫其他國家。同時,各個

相互關聯(lián)的網絡都有自己的結構,在一個網絡中占據(jù)中心地位的國家可能在另一個網絡

里無足輕重。

二、跨網絡的武器化相互依賴

國家可以利用不對稱的經濟關系來脅迫其他國家。WI 理論引入了網絡結構分析,它

強調在網絡中,占據(jù)中心地位的國家可以脅迫其他國家,與雙邊的相互依賴不同的是,

在網絡中很少有退出或替代的選項。因此,控制著高度集中的網絡的國家能發(fā)揮更大的

影響,并利用相對地位來獲利。Farrell 和 Newman(2019)將這種現(xiàn)象成為“阻塞點效應”

(Chokepoint Effect)。一個例子是美國通過金融制裁將美元武器化,由于美國在網絡上

的中心地位,無法使用美元的后果是難以承受的,即使這個國家本身與美國的經濟聯(lián)系

并不緊密。因此,整個網絡比單個國家更依賴美元。如圖 1 所示,美國利用這種中心地

位制造出“阻塞點”,限制伊朗使用美元,從而將伊朗排除在網絡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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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年第 3 期(總第 1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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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1 阻塞點效應示例

網絡結構是動態(tài)的,各國可能有意推動網絡結構發(fā)生變化。本文認為,國家可以通

過將多個相互聯(lián)系網絡的阻塞點武器化來重組網絡,將相互依賴武器化有兩個條件,一

是兩個相互關聯(lián)的網絡都必須是高度集中的,在一個網絡占據(jù)中心地位的國家需要在另

一個網絡占據(jù)中心地位的國家有直接的聯(lián)系,這樣才有可能制造阻塞點;二是國家有激

活阻塞點的制度能力,國家利用阻塞點的決策需要得到國內機構的允許,這些國內機構

(例如跨國企業(yè))可以使國家與不同網絡的中心國家建立聯(lián)系。如果沒有這種控制,各

國需要通過合作來實現(xiàn)對阻塞點的控制。維持這種合作的困難是各國尋求其他網絡來維

護其影響力的原因之一。

本文指出,一個網絡的結構會影響另一個網絡的結構,通過控制一個網絡的阻塞點,

可以影響另一個網絡的阻塞點。網絡之間的互動使得國家可以將阻塞點武器化。如圖 2 所

示,在網絡 A 中,美國占據(jù)著中心地位,但是與俄羅斯沒有直接聯(lián)系,因此無法利用其

地位來脅迫俄羅斯。在網絡 B 中,美國僅處于邊緣地位,但是美國通過威脅在網絡 B 占

據(jù)中心地位的土耳其,例如在網絡 A 中懲罰土耳其或者將土耳其排除出網絡 A 之外,美

國可以迫使土耳其在網絡 B 中脅迫俄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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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2 跨網絡的武器化相互依賴示例

三、半導體供應鏈的網絡與阻塞點

本文將半導體供應鏈分為四層網絡:設計、原材料、制造設備、封裝芯片。每一層都

是生產半導體所必須的,并且涉及到不同的經濟體和企業(yè)。

(一)設計

本文使用專利引用數(shù)據(jù)來測量設計網絡的中心性。美國在這個網絡占據(jù)中心地位,

設計領域的專利被引用次數(shù)最多,引用他國專利次數(shù)排名第二。而日本的專利被引用次

數(shù)排名第二,引用他國專利次數(shù)排名第一。其他國家都處于邊緣,沒有重要的存在。因

此,美國和日本(在較小程度上)控制著半導體供應鏈設計領域的阻塞點。

(二)原材料

本文使用硅和氟化氫的貿易數(shù)據(jù)來測量原材料網絡的中心性。

第83頁

2024 年第 3 期(總第 1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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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一技術的國家。中國從德國和韓國進口了 69%的硅,說明中國的硅生產仍然依賴其

他國家。

氟化氫用于半導體的清洗和蝕刻階段。中國是最大的氟化氫出口國,美國、韓國和

日本是最大的氟化氫進口國。墨西哥是第二大氟化氫出口國,并且其氟化氫大部分銷往

美國,這意味著大部分國家都高度依賴中國的氟化氫。日本從中國進口了 99%的氟化氫,

將其提純之后出口到韓國。

(三)生產設備

本文使用半導體生產設備的貿易數(shù)據(jù)來測量該網絡的中心性。

中國大陸和臺灣地區(qū)是最主要的兩個生產設備進口商,而日本、美國、荷蘭和新加

坡是四個最大的生產設備出口商。其中日本、美國和荷蘭合計占中國大陸進口總額的 52%

和臺灣地區(qū)進口總額的 74%。在高度先進的芯片生產設備上,只有日本的尼康和荷蘭的

阿斯麥能生產加工小于 90 納米芯片的光刻機,只有阿斯麥能生產加工小于 5 納米芯片的

光刻機,凸顯出荷蘭在高度專業(yè)化設備的中心地位。

(四)封裝芯片

本文使用封裝芯片的貿易數(shù)據(jù)來測量該網絡的中心性。

臺灣地區(qū)和韓國是最大的兩個封裝芯片出口商,它們在生產最先進的芯片上占據(jù)主

導地位,而中國大陸是最大的封裝芯片進口商,這體現(xiàn)了中國大陸的中心地位——中國

進口的封裝芯片數(shù)量是第二位至第六位進口商的總和,這些芯片大多在中國大陸被組裝

到電子產品(如手機和電腦)中,并被出口到世界各地。在設計網絡處于中心的美國和日

本在生產和組裝方面嚴重依賴其他國家。

四、案例分析:半導體供應鏈中的跨網絡武器化

上述分析說明,這四層網絡中存在數(shù)個潛在的阻塞點。中國大陸是原材料和芯片組

裝方面的重要參與者,但是在硅提純和芯片生產上依賴其他國家,這限制了中國大陸發(fā)

揮主導地位;美國和日本在設計網絡中占據(jù)主導地位。美國、日本、韓國、荷蘭和新加坡

在生產設備出口方面也發(fā)揮著重要作用。臺灣地區(qū)和韓國在半導體——尤其是高度先進

的半導體生產方面處于領先地位。更重要的是,沒有一個經濟體在任意兩個網絡中占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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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導地位,以下的案例分析將說明各國如何通過跨網絡武器化來克服它們在一個網絡中

的邊緣地位。

(一)日韓貿易爭端

2019 年,日本將韓國剔除出貿易白名單,限制對韓國出口氟化氫、聚酰亞胺和光刻

膠。這三種產品是芯片生產的重要原材料,日本生產了全球 70%的高純度氟化氫,90%聚

酰亞胺和光刻膠,這構成了阻塞點效應,為日本脅迫韓國創(chuàng)造了機會。

然而日本的努力失敗了。在貿易爭端之前,中國是最大的氟化氫出口國,日本從中

國進口未經提純的氟化氫,提純后出口到韓國。在日本限制出口高純度氟化氫后,韓國

增加了從中國進口氟化氫,并在日本企業(yè)的支持下推動氟化氫提純技術本土化。盡管在

2019 年和 2020 年,韓國的半導體出口放緩,但仍然是第二大半導體出口商,并且在 2021

年半導體出口額恢復到日韓貿易爭端前的水平,此時日本的氟化氫的進口額幾乎為零。

此外,韓國從第三國進口聚酰亞胺和光刻膠的替代品,并擴大國內生產,以克服日本的

限制。而日本企業(yè)將產能轉移到韓國或第三方國家,以規(guī)避日本政府的出口限制。這說

明在這三個產品的網絡中,占據(jù)中心地位的是日本企業(yè)而不是日本政府。

(二)美國制裁華為

美國對華為的半導體武器化更為成功。美國利用其在設計網絡的中心地位——每個

國家都依賴美國的技術和軟件生產半導體——在封裝芯片網絡和生產設備網絡制造阻塞

點。

2019 年,美國禁止華為購買美國生產的半導體,禁止華為在半導體生產中使用美國

的關鍵軟件和生產設備。這一舉措并不順利。由于美國在封裝芯片網絡處于邊緣地位,

無法將該網絡有效地武器化,華為仍然可以從臺灣地區(qū)和韓國購買半導體,而美國的半

導體生產商卻要面臨銷售受限的困境。

2020 年,為了克服在封裝芯片網絡的邊緣位置,美國將其制裁擴大到第三方供應商,

這意味著臺灣地區(qū)和韓國的企業(yè)如果繼續(xù)向華為供應半導體的話,會面臨無法使用美國

的軟件、關鍵知識產權和生產設備的風險。這嚴重擾亂了華為的半導體供應。華為一度

是全球智能手機第二大銷售商,在美國擴大制裁后跌出了全球前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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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作為結構性權力的設計

結構性權力(Structural Power)是塑造其他行為者功能和偏好的能力。本文將結構性

權力理解為影響網絡結構本身的能力。通過將半導體設計企業(yè)武器化,美國對整個半導

體行業(yè)施加了結構性權力。不僅可以決定哪些公司可以使用美國的技術,還改變了供應

鏈本身的結構。美國的結構性權力體現(xiàn)在信息和生產兩個方面。

(一)信息

美國在設計網絡的地位使其能夠控制該行業(yè)知識和信息的傳播。在冷戰(zhàn)時,美國通

過輸出管制統(tǒng)籌委員會(COCOM)阻止社會主義陣營獲得半導體等軍民兩用技術。在冷

戰(zhàn)后,美國通過限制較少的瓦森納協(xié)議管理軍民兩用技術的轉讓,確保關鍵技術仍然在

美國的控制之下。同時,網絡效應創(chuàng)造了路徑依賴,鞏固了領先企業(yè)的主導地位。這使得

先行者會發(fā)展地更快,以至于后來者幾乎不可能趕上。

(二)生產

美國在設計網絡的地位使其能夠決定誰應該生產什么、如何生產以及如何獲益。臺

積電生產著世界上最先進的芯片,但其本身沒有設計能力。華為的子公司海思設計的半

導體幾乎都由臺積電生產,但是海思仍然依賴美國的軟件和技術,這使得美國可以將設

計網絡武器化來切斷海思與關鍵軟件和技術的聯(lián)系。

六、啟發(fā)和結論

面對美國的結構性權力,中國需要發(fā)展本土產能。然而芯片組裝僅占該行業(yè)附加值

的 9%,中國擴大半導體的產能可能有利于獲取附加值最大份額的美國企業(yè),從而有利于

它們投入研發(fā)活動,這進一步鞏固了美國在設計網絡的主導地位。除了中國,美國、歐盟

以及其他主要經濟體都在試圖實現(xiàn)半導體生產的自給自足。然而,本文的分析表明,關

注一個國家在生產上的份額可能會模糊真實的權力分配。即低估了在半導體行業(yè)的結構

性權力,僅因為中國在半導體行業(yè)的巨大市場份額而夸大了中國的影響力。由于中國在

封裝芯片和其他環(huán)節(jié)的影響力,美國不可能將中國完全排除出半導體供應鏈,這說明了

結構性權力和 WI 的局限性。

第8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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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用網絡結構分析來研究 WI 如何應用于半導體行業(yè)。本文沒有將半導體行業(yè)視

為一個網絡,而是采取多網絡的方法,這更準確地反映了全球化供應鏈的復雜性。美國

在自身主導的設計網絡應用相互依賴武器化,成功在處于邊緣位置的封裝芯片網絡制造

了阻塞點。本文認為,跨網絡武器化是結構性權力的表現(xiàn),對某一個環(huán)節(jié)的過度關注可

能會忽視這個行業(yè)真正的權力分配。

? 譯者評述

文章的創(chuàng)新之處在于用網絡方法分析了半導體供應鏈中主要經濟體的競爭力和相對

優(yōu)/劣勢,為研究其他全球化程度較高、與國家安全密切相關的行業(yè)(例如石油和天然氣、

關鍵礦產資源、軍民兩用技術等)的權力分配和國家政策提供了借鑒。

文章也引出了新的問題:

第一,文章指出產生結構性權力的確切機制未被討論。文章用網絡分析討論了半導

體供應鏈這一點,既是其優(yōu)點也是其局限性所在。優(yōu)點如上所述在于可以全面地把握一

個產業(yè)的權力動態(tài),而其局限在于對特定產業(yè)的過分關注可能會忽視了其他的內容,例

如荷蘭、日本、韓國在半導體政策中追隨美國,它們有可能是受制于美國對整個供應鏈

的結構性權力,也有可能是受制于對美國在國防上的、或者在其他議題上的依賴。無法

確定跨網絡的武器化是否是影響這些國家行為的主要原因,或者從另一個角度說,國家

對盟友提供安全保護的依賴本身也是一種網絡,在這些網絡里,大國的結構性權力又是

從何而來的呢?

第二,多層相互聯(lián)系的網絡中,是否存在一個網絡比其他網絡更重要的情況?這種

情況要如何判斷?文章強調美國在設計網絡的地位是其獲得對整個網絡體系的結構性權

力的原因,這是否意味著產業(yè)最上游的知識產權領域是最重要的網絡呢?以半導體供應

鏈為例,美國固然在設計網絡有優(yōu)勢,而荷蘭在光刻機設備網絡、中國臺灣在高端芯片

網絡也都有絕對的優(yōu)勢,如果一個經濟體無法使用阿斯麥生產的光刻機,或者無法使用

臺積電生產的高端芯片,那么這意味著它就幾乎就只能處于邊緣地位,這種影響與無法

使用美國的軟件和技術相比,孰輕孰重?

第87頁

2024 年第 3 期(總第 15 期)

81

第三,制造阻塞點效應,成功實現(xiàn)脅迫的戰(zhàn)略有哪些?政府和企業(yè)在網絡中分別起

到什么樣的角色?一個經濟體制造阻塞點來將另一個經濟體排除出網絡,或多或少會使

得本國企業(yè)、盟友或第三方利益受損。政府是如何說服企業(yè)配合其政策的?而企業(yè)是被

動地遵循政府的政策,還是想方設法地參與塑造政府的決策?如何安撫利益受損的企業(yè)、

盟友或第三方的不滿?

【校對審核:李源】

【責任編輯:嚴瑾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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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業(yè)政策與價值鏈升級的政治經濟學 ?

阿米爾·萊比杜伊 [著] 余嘉榮 [譯]①

? 文章導讀

資源型國家如何擺脫“資源詛咒”、將資源稟賦轉化為工業(yè)化的動力,進而實現(xiàn)經

濟發(fā)展,是發(fā)展經濟學的經典研究議題之一。本文以馬來西亞的石油、橡膠和棕

櫚油產業(yè)為例,探討了產業(yè)政策在促進初級產品部門升級方面的作用,嘗試為聯(lián)

系發(fā)展型國家和全球價值鏈兩支文獻做出貢獻。本研究獲得了三點主要發(fā)現(xiàn):(1)

產業(yè)前后向關聯(lián)不只是通過市場力量展開的,提升產品附加值的過程可能會受到

一系列阻礙,包括全球價值鏈上的權力關系。發(fā)展中國家的聯(lián)系發(fā)展存在高壁壘,

因此需要國家干預。(2)馬來西亞政府對資源部門產業(yè)升級的干預遠遠超出了解

決市場失靈的范圍,高附加值產品所需的生產能力是通過協(xié)調一致的產業(yè)政策和

租金的戰(zhàn)略性導向積累起來的。(3)政治因素,包括執(zhí)政聯(lián)盟的基礎、以行政主

導和政治競爭為特征的政體、以及區(qū)域知識氛圍的影響,對于理解政府選擇價值

鏈升級發(fā)展戰(zhàn)略的政策意愿和實施能力至關重要。

? 文章來源:Amir Lebdioui,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Moving Up in Global Value Chains: How Malaysia Added Value

to its Natural Resources through Industrial Policy,”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Economy, Vol. 29, No. 3, 2020, pp. 870-

903.

阿米爾·萊比杜伊(Amir Lebdioui),牛津大學國際發(fā)展系副教授,研究方向為資源依賴型國家的經濟多樣化、

綠色產業(yè)政策和低碳創(chuàng)新、初級產品附加值提升和基于生物多樣性的發(fā)展模式。余嘉榮,國政學人編譯員,復旦大學

國際關系與公共事務學院,研究興趣為國際發(fā)展、經濟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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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維導圖

一、研究問題的提出

本文借鑒馬來西亞的案例,研究初級產品增值的政治經濟學,這有助于將國家在價

值鏈升級過程中的作用概念化。更具體地說,本文探討了產業(yè)政策及其政治基礎在發(fā)展

中國家面對市場對增值的阻礙時所發(fā)揮的作用。

1957 年獨立時,馬來西亞高度依賴錫礦和橡膠出口,這兩類初級產品占到其總出口

的 85%左右。受到國際大宗商品價格波動對出口造成沖擊的影響,馬來西亞從 70 年代開

始尋求提高出口結構的多樣化水平,一方面開始發(fā)展棕櫚油和石油部門,另一方面開始

向初級產品開采的上下游產業(yè)發(fā)展。馬來西亞的資源部門已成功地從原材料出口活動轉

向以知識密集度、研發(fā)能力和技術先進性為特征的高附加值活動。由此而來的問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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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來西亞資源部門為什么能夠成功地沿著價值鏈實現(xiàn)升級?本文提出,更關注技術升級、

能力積累和“干中學”的動態(tài)比較優(yōu)勢戰(zhàn)略能夠較好地解釋馬來西亞的資源型工業(yè)化。

二、全球價值鏈中產業(yè)升級的理論視角

(一)關聯(lián)發(fā)展戰(zhàn)略

以初級產品部門為起點建立前后向關聯(lián)一直是發(fā)展經濟學分析發(fā)展中國家經濟結構

轉型的主要關切之一。赫希曼在其經典文獻中指出了初級產品開采可能帶來的三類聯(lián)系,

即財政聯(lián)系、消費聯(lián)系和生產聯(lián)系,其中生產聯(lián)系在他看來最可能帶來經濟結構的多樣

化以及沿價值鏈的產業(yè)升級。其中,后向聯(lián)系(上游價值增值)指初級產品開采所用投入

品和服務的本土化,前向聯(lián)系(下游價值增值)指初級產品深加工的本土化。在此基礎

上,赫希曼及其后的一系列研究者認為,資源富足國實現(xiàn)經濟結構多樣化的最佳途徑是

以資源部門為核心建立縱向關聯(lián);而非如資源詛咒研究所認為的,應當在與資源不相關

的部門建立競爭優(yōu)勢。

盡管赫希曼的上述分析視角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但在本文作者看來,其默認了產

業(yè)的前后向聯(lián)系能夠在市場力量的自發(fā)推動下建立。然而在現(xiàn)實情境中,發(fā)展中國家的

產業(yè)升級一方面會面臨高企的市場壁壘,產業(yè)升級往往需要密集的投資、對復雜技術的

掌握等,但后發(fā)展國家本土往往缺少這些要素;另一方面產業(yè)升級還會受到一系列非市

場因素的阻礙,如全球價值鏈過程中領導企業(yè)和供應商之間的非對稱權力關系。

(二)全球商品鏈中的升級戰(zhàn)略

90 年代興起的全球商品鏈/價值鏈研究的主要理論關切有兩方面,一是考察領導企業(yè)

和供應商之間的權力關系,二是考察這種權力關系如何影響后發(fā)國家供應商沿價值鏈的

升級。在此,“沿價值鏈升級”可定義為“轉向高附加值的生產活動,以提高技術、知識

和技能,并增加從參與全球價值鏈中獲得的收益或利潤”。

對于領導企業(yè)和供應商之間的非對稱關系,價值鏈研究認為領導企業(yè)時常能夠主導

供應商的行為,并限制其沿價值鏈升級的空間,具體手段包括盡可能壟斷利潤、利用制

度性權力影響國際組織和所在國政府的政策輸出、限制技術擴散等。由于存在領導企業(yè)

對后發(fā)國家供應商的壓制,后發(fā)國家政府在推動本國產業(yè)升級過程中理論上能夠發(fā)揮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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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年第 3 期(總第 1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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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作用,其核心在于幫助本國企業(yè)平衡與發(fā)達國家領導企業(yè)在價值鏈中的不對等關系,

包括幫助本國供應商與領導廠商簽訂長期合約、支持領導廠商向本國廠商的技術轉讓等。

雖然價值鏈研究確認了國家能夠發(fā)揮的重要作用,但其仍然沒有完全澄清國家具體

應當采取什么樣的政策、以及特定政策得以制定和實施所需的政治社會條件。

(三)發(fā)展型國家理論

發(fā)展型國家理論強調國家干預和產業(yè)政策對于后發(fā)國家經濟持續(xù)增長和產業(yè)升級的

必要性,并指出干預的有效實施有賴于國家相對于私人尋租團體之間具有一定的自主性,

同時國家與社會之間通過良性的政商關系相互連接。

雖然新古典經濟學會以尋租成本質疑國家干預的有效性,但發(fā)展型國家理論會給出

兩點反駁:一是發(fā)展型國家事實上也同樣追求控制尋租成本;二是尋租存在不同的類型,

在特定情況下尋租能夠刺激更加有效的創(chuàng)新和學習,使尋租伴生的收益超過了其帶來的

社會成本。以馬來西亞為例,雖然尋租普遍存在于經濟部門之中,但不同部門的發(fā)展績

效存在顯著差異,如汽車工業(yè)中的尋租活動降低了生產效率,因其有意限制采購華人企

業(yè)生產的更有價格競爭力的零部件;而在后文將進一步分析的資源密集型行業(yè)中,尋租

則更與有的發(fā)展績效同時共存。

此外,發(fā)展型國家理論對比較優(yōu)勢的理解也不同于新古典經濟學。后者主要采取靜

態(tài)比較優(yōu)勢的視角,強調既有稟賦和技術能力的路徑依賴效應;而前者則采取動態(tài)比較

優(yōu)勢視角,強調國家可以能動地推動本國從初級產業(yè)向更具規(guī)模效應和更高技術密集度

的中高端產業(yè)發(fā)展。

隨之而來的問題是:國家是具體如何推動本國產業(yè)技術能力發(fā)展并獲得新的比較優(yōu)

勢的?具體到本文語境下,馬來西亞是如何制定和實施價值鏈升級政策的?國家在其中

的角色是什么?國家得以行動所依傍的環(huán)境是什么?

三、馬來西亞資源部門升級的特征事實與產業(yè)政策概覽

盡管一般認為馬來西亞的經濟奇跡很大程度上是由電器與電子行業(yè)帶來的,但首先,

過去十年中棕櫚油、橡膠和石油產業(yè)對馬來西亞凈出口的貢獻持續(xù)增加且已超過電器與

電子行業(yè)。其次,上述行業(yè)的出口產品并不僅僅局限于原材料和初級產品,而是包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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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游附加值更高的產品。在本世紀最初十年,50%的資源部門出口產品都經由馬來西亞

本土加工。再者,馬來西亞資源部門也顯示出了全球出口競爭力,尤其是在棕櫚油制品

方面有著極高的顯示性比較優(yōu)勢(RCA)。下表概括了馬來西亞在棕櫚油、橡膠和石油

三個領域內出臺的主要產業(yè)政策:

表:馬來西亞初級產品部門升級的主要政策

四、政治經濟學分析:資源型工業(yè)化的政策動機

然而僅僅觀察政策并不能告訴我們什么,更需要進一步追問國家為什么有意愿且有

能力采取上述干預措施。馬來西亞資源部門產業(yè)升級政策的設計和實施是在特定的歷史、

制度和意識形態(tài)背景下進行的。本節(jié)強調了以“行政主導與民主特征并存”為特征的馬

來西亞政治形態(tài)、執(zhí)政聯(lián)盟的基礎、發(fā)展規(guī)劃的歷史遺產以及東亞其他經濟體發(fā)展模式

的影響。

(一)執(zhí)政聯(lián)盟的政治基礎和商品價格波動

影響追求產業(yè)升級政策意愿的因素在本研究分析的三個商品部門中有所不同。在資

本密集型的石油行業(yè),政府的首要任務是獲得更多的財政收入,以便日后重新注入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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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展計劃。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馬來西亞政策制定者并沒有為了“創(chuàng)收”而在短期內最大

化石油收益,而是選擇了在長期內投資于產業(yè)升級,并成功通過更高附加值產品的出口

獲得比純原油出口更大的收益。馬來西亞執(zhí)政者為什么會有意愿實施長期結構轉型的投

資?本文認為,巫統(tǒng)的政治主導地位至關重要。執(zhí)政黨所面臨的政治生存威脅較小,可

能有助于激勵政策制定者進行轉型投資,以提高該行業(yè)的長期生產力,而不是以犧牲附

加值為代價在短期內榨取石油租金。

與石油部門相對,橡膠和棕櫚油業(yè)屬于勞動密集型產業(yè),是農村地區(qū)馬來人生活所

依靠的支柱產業(yè)。而從 20 世紀 50 年代到 2018 年,農村地區(qū)一直是巫統(tǒng)在政治上占主導

地位的基礎,因此執(zhí)政聯(lián)盟在促進前后向產業(yè)關聯(lián)以增加附加值和就業(yè)之前,必須先鼓

勵促進種植業(yè)的發(fā)展以鞏固執(zhí)政地位。不過,馬來西亞政府也采取了包括限制原材料出

口在內的一系列抑制初級產品出口和發(fā)展高附加值產業(yè)的措施。本文認為,這可能是由

于馬來西亞政府對原材料和初級產品部門實施國有化所致,這一做法削弱了國內可能抵

制初級產品出口限制和工業(yè)升級的政治力量。進一步向前追溯,對原材料和初級產品開

采活動的國有化是新經濟政策(NEP)時期族群經濟結構調整導致的結果。由于對馬來土

著個體投資者的特別股份分配方案未能取得成功,政府轉而建立了一個由各類組織和信

托機構組成的網絡,代表馬來土著直接投資于相關公司并持有股份。這有助于解釋公共

機構和馬來土著群體之間如何相互協(xié)調利益訴求,建立有利于高附加值產業(yè)發(fā)展的激勵

相容機制。

出臺發(fā)展高附加值產業(yè)政策的時機也與商品價格波動有關。馬來西亞資源部門的價

值鏈升級大部分發(fā)生在 20 世紀 80 年代商品價格低迷導致經濟衰退后,當時石油、棕

櫚油和橡膠三個行業(yè)的國有和私營企業(yè)決定轉向附加值更高的生產活動。盡管高附加值

并不能完全消除產業(yè)在原材料價格波動面前的脆弱性,但總體上能夠使三個部門的出口

收入更加穩(wěn)定。由于商品價格波動會同時對執(zhí)政聯(lián)盟的政治基礎和重要資金來源(主要

為石油收入)造成的嚴重影響,由此不難理解 20 世紀 80 年代執(zhí)政聯(lián)盟推動資源部門產

業(yè)升級背后的政治考慮。

(二)政策計劃與行政主導

馬來西亞以資源部門為基礎的發(fā)展并不是臨時和碎片化政策干預的結果,而是在政

府成體系的規(guī)劃下,通過馬來西亞五年計劃、工業(yè)總體規(guī)劃和經濟轉型計劃等一系列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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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yè)政策實現(xiàn)的。值得進一步追問的是:為什么馬來西亞的產業(yè)政策能夠在較長的時間內

保持連貫性?本文認為,這一方面得益于馬來西亞以建立執(zhí)政聯(lián)盟與“聯(lián)合主義”

(consociationalism)為基礎的政治體制,這確保了在較長時間內支持制定和實施發(fā)展戰(zhàn)

略的一系列制度安排得以延續(xù)。另一方面也得益于馬來西亞政壇較長時期內的行政主導

傾向,主要指馬哈蒂爾從八十年代起連續(xù)執(zhí)政逾二十年,從而使其領導下的政府獲得了

充分的時間實施長期和連續(xù)的產業(yè)政策。

(三)地區(qū)背景、知識氛圍和馬來西亞的實用主義發(fā)展戰(zhàn)略

日本與東亞四小龍發(fā)展模式的成功對馬來西亞經濟政策制定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如 1981 年馬哈蒂爾政府提出的“東向政策”即將日本和韓國設為經濟發(fā)展的典范加以學

習。從全球范圍看,當時馬來西亞的做法并不尋常,因主流的發(fā)展政策建議是基于華盛

頓共識。類似的“反?!边x擇還出現(xiàn)在亞洲金融危機后,馬來西亞政府也拒絕接受國際貨

幣基金組織提供的應對方案,并比其接受了相關整改建議的東南亞鄰國更快從危機中恢

復。馬來西亞以一種實用主義的立場對待國際組織的政策建議很大程度上受到其東亞鄰

國經驗的影響,也部分地與前文所提到的國內政治條件有關。

五、結論

本文提出,從馬來西亞資源部門沿價值鏈升級的經驗中可以概括出四點結論:

一是由于市場性與非市場性壁壘的存在,產業(yè)升級不會自動發(fā)生。在棕櫚油業(yè)行業(yè)

中,馬來西亞既面臨一些給定的經濟壁壘,如有限的國內市場、專業(yè)技能的短缺、距離最

終消費地距離遙遠等;也面臨人為設定的壁壘,如歐盟的關稅、植物油游說團體發(fā)起的

反棕櫚油運動等,反映出價值鏈中的權力關系如何可能阻礙發(fā)展中國家實現(xiàn)產業(yè)升級。

在這種情況下,政府可以針對資源部門出臺財政激勵、貿易保護等一系列干預政策,并

確保價格扭曲帶來的租金被重新投入于高附加值活動之中。本文提出,影響發(fā)展績效的

并非是否存在尋租,而是租金是否被用于激勵創(chuàng)新學習和提高生產率相關的活動。為實

現(xiàn)這一目標,馬來西亞政府不僅僅采取創(chuàng)租措施,也配套地持續(xù)培育產業(yè)競爭力,包括

注重研發(fā)支持、促進向關鍵市場的產品出口等。

二是不同于既有研究認為馬來西亞經濟發(fā)展的主要驅動力來自于電器與電子部門,

本文認為以資源密集型行業(yè)為起點建立前后向關聯(lián),使資源部門開展具有更高附加值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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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高知識密集度的活動,也是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并在直接方面(通過增加出口收入

和就業(yè))和間接方面(通過建立聯(lián)系、提高價格穩(wěn)定性以及積累技術、工業(yè)和營銷能力)

產生了可觀的溢出效應。例如在石油部門,前后向關聯(lián)的發(fā)展促進了新產業(yè)(石油化工、

塑料、合成橡膠)的發(fā)展,也加強了與現(xiàn)有產業(yè)(汽車、電氣和電子產業(yè))的聯(lián)系。

三是盡管外國投資和跨國公司可以成為獲取外國知識的重要渠道,但它們也可能會

干擾本土技術能力的最終發(fā)展,這與李根等學者提出的“低收入階段發(fā)展中國家應積極

參與全球價值鏈,但中等收入階段應從全球價值鏈中適度脫嵌”的觀點相一致。在馬來

西亞,恰是在棕櫚油和橡膠業(yè)實現(xiàn)國有化后,對原材料進行深加工的意愿才開始上升;

在此之前,歐洲實體控制下的種植園企業(yè)更傾向于出口毛棕櫚油。此外,在橡膠行業(yè)本

國公司和外國公司在本地采購行為上存在很大差異,本國公司更偏好與本國供應商建立

合作關系,而外國公司則總體上偏好進口投入品。

四是政治過程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價值鏈升級。本文揭示了一些因素(如國家對商品

開采活動的所有權、執(zhí)政聯(lián)盟的政治基礎與商品部門之間的關系),政治約束既影響了

國家采取有利于資源部門長期發(fā)展能力、也影響了采取相關做法的意愿。因此本文強調

產業(yè)政策的有效性深嵌于特定的政治和歷史背景之中,并對其可移植性存保留意見。

? 譯者評述

本文作者通過對馬來西亞石油、橡膠和棕櫚油三個資源型行業(yè)向高附加值活動升級

過程的考察,指出了資源產業(yè)升級中國家介入的必要性、以及國家實施產業(yè)升級戰(zhàn)略背

后的政治動因。在譯者看來,本文的主要貢獻有二。貢獻之一是選擇了資源型部門作為

研究產業(yè)升級條件的案例,超越了既有研究更多關注制造業(yè)部門(特別是汽車工業(yè)和電

子工業(yè))的視域。事實上考慮到諸多發(fā)展中國家屬于資源型經濟體,加之在當前全球新

能源轉型背景下對鋰鈷鎳等關鍵礦產的需求似乎賦予了印尼、剛果和拉美鋰三角國家新

的發(fā)展窗口期,如何將其豐富的資源稟賦轉化為經濟和政治發(fā)展的“墊腳石”,而非如資

源詛咒研究所預測的那樣成為“絆腳石”,這一研究也能夠與更廣的文獻(不僅僅是本文

綜述部分所涉及的全球價值鏈和發(fā)展型國家理論)進行對話。在譯者的認知范圍內,已

有部分其他研究關注到了初級產品與全球價值鏈下工業(yè)升級的關聯(lián),如 Pritish Behur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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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有關盧旺達咖啡產業(yè)的升級研究與本文有著相近問題關切。貢獻之二是本文在一定

程度上將產業(yè)政策研究的兩個向度,即政治經濟向度和產業(yè)經濟向度結合在了一起。在

本文的前半部分,作者主要聚焦于馬來西亞資源部門的經濟績效及背后產業(yè)政策的作用,

而在后半部分則進一步追問了產業(yè)政策制定背后的政治動因。較為完備的產業(yè)政策研究

既需要關注圍繞產業(yè)政策的政治互動,也需要追問產業(yè)政策如何通過特定的微觀經濟過

程而最終對經濟績效產生影響。本身作為一項偏向描述性的研究,本文提出的一系列觀

點或可以在未來通過更大范圍的案例研究進一步驗證其外部效度。

【校對審核:夏菲 吳謹軒】

【責任編輯:嚴瑾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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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刊速遞

《國際組織評論》(The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The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Vol.19, No.1, 2024

1. 國際測試的政治(The politics of international testing)

Rie Kijima,加拿大多倫多大學蒙克國際事務學院教授

Phillip Y. Lipscy,加拿大多倫多大學蒙克國際事務學院教授

【摘要】國家績效的量化和排名如何影響國家行為?近年來,如經濟合作與發(fā)展組織(OECD)倡導

的國際學生評估項目(PISA)等教育領域的跨國評估日益突出。然而,跨國評估在政治上備受爭議,

其影響仍未得到充分探討。本文認為,參與評估對教育成果具有有意義的積極影響,并評估了與精英

機制、國內機制和跨國機制相關的三個假設。本研究中采用的混合方法,利用了涵蓋所有跨國評估和

所有國家的面板數(shù)據(jù)集,以及對 46 個國家直接負責規(guī)劃和實施的教育官員進行的原創(chuàng)調查。本文發(fā)

現(xiàn),即使考慮了潛在的自我選擇因素,參與評估也會提高中學凈入學率。這一增長的幅度是巨大的:

在全球范圍內,這相當于每年增加了 2700 萬至 3200 萬學生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經驗證據(jù)表明,精

英層面的機制是這些結果的主要原因。

【原文】How does quantifying and ranking national performance influence state behavior? Cross-national

assessments in education, such as the Programme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 (PISA) promoted by

the Organis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 (OECD), have become increasingly prominent

in recent years. However, cross-national assessments are politically contentious, and their impact remains

underexplored. We argue that assessment participation has a meaningful, positive impact on education

outcomes and evaluate three hypotheses related to elite, domestic, and transnational mechanisms. Our mixedmethod approach draws on a panel dataset covering all cross-national assessments and all countries as well as

《國際組織評論》( The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是一份分析政府和非政府組織運行的同行

評審學術期刊,始發(fā)刊于 2006 年,由 Springer 出版。該

刊涵蓋整個政治經濟學領域,重點關注國際組織的政策和

結構。2022 年該刊影響因子為 3.9,在國際關系的 96 種期

刊中排名第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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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original survey of education officials directly responsible for planning and implementation in 46 countries.

We find that assessment participation increases net secondary enrollment rates even after accounting for

potential self-selection. The magnitude of this increase is large: on a global basis, it is equivalent to improved

access to higher education for 27–32 million students annually. The empirical evidence suggests elite-level

mechanisms are primarily responsible for these findings.

2. 作為集團的環(huán)境協(xié)定:來自貿易條款新數(shù)據(jù)集的證據(jù)(Environmental agreements

as clubs: Evidence from a new dataset of trade provisions)

Jean-Frédéric Morin,加拿大拉瓦爾大學國際政治經濟系副教授

Clara Brandi,德國波恩大學德國發(fā)展與可持續(xù)發(fā)展研究所講師

Jakob Schwab,德國波恩大學德國發(fā)展與可持續(xù)發(fā)展研究所講師

【摘要】建立政府間環(huán)境集團是解決全球環(huán)境問題的一項重要政策建議。根據(jù)其支持者的說法,環(huán)境

集團為其成員提供獨有的“集團產品”,激勵人們加入集團并接受其環(huán)境義務。然而,現(xiàn)有文獻認為環(huán)

境集團只是一種理論構想,仍需付諸實踐。本文探討的問題是,事實上,包含貿易相關條款的眾多國

際環(huán)境協(xié)定(IEAs)是否為其締約方提供了集團產品。為此,本文研究了這些條款對締約方之間貿易

流向與非締約方之間貿易流向相比的影響。本文引入了一個關于 2,097 個國際環(huán)境協(xié)定中 48 種貿

易條款的原始數(shù)據(jù)集,并在本文發(fā)表時提供該數(shù)據(jù)集。基于這一新數(shù)據(jù)和一組全球雙邊貿易流動模版,

本文發(fā)現(xiàn)有證據(jù)表明,相對于與非締約方的貿易,現(xiàn)有的國際經濟協(xié)議及其貿易自由化內容與締約方

之間貿易的增加有關。本文由此得出結論,國際環(huán)境協(xié)定體系為其締約方提供了集團商品。揭示環(huán)境

集團的存在具有重要的方法論和政策意義。這為今后研究集團在吸引參與和提高環(huán)境標準方面的實際

效果邁出了重要的第一步。

【原文】Creating intergovernmental environmental clubs is a prominent policy proposal for addressing global

environmental problems. According to their proponents, environmental clubs provide an incentive to join them

and accept their environmental obligations by generating exclusive “club goods” for their members. Yet, the

existing literature considers environmental clubs as a theoretical idea that still has to be put into practice. This

article asks whether, in fact, the numerous international environmental agreements (IEAs) containing traderelated provisions provide club goods to their parties. It does so by investigating the effects of these provisions

on trade flows among parties compared to flows with non-parties. We introduce an original dataset on 48 types

of trade provisions in 2,097 IEAs that we make available with the publication of this article. Based on this new

data and a panel of worldwide bilateral trade flows, we find evidence that existing IEAs and their tradeliberalizing content are associated with increased trade among their parties relative to trade with non-parties.

We conclude from this finding that systems of IEAs provide club goods to their parties. Uncovering the

existence of environmental clubs has significant methodological and policy implications. It is an important

first step for future research on the actual effectiveness of clubs in attracting participation and raising

environmental standar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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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年第 3 期(總第 1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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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保護家園:企業(yè)投資計劃如何影響雙邊投資條約的形成(Protecting home: how firms’

investment plans affect the formation of 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ies)

Seung jun Kim,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政治科學系教授

【摘要】人們普遍認為,發(fā)展中國家尋求建立雙邊投資條約(BITs)以吸引外國直接投資(FDI)。

然而,發(fā)達國家在雙邊投資協(xié)定的制定中扮演什么角色卻相對未知。在談判外國直接投資交易時,跨

國公司(MNC)會預見到它們與東道國政府之間可能存在的投資爭端??鐕緦で蠼档臀磥淼耐顿Y

風險,要求本國政府與東道國簽訂雙邊投資協(xié)定是一個有吸引力的選擇。為了檢驗關于資本輸出行為

者影響雙邊投資協(xié)定的論點,本文分析了外國直接投資項目公告數(shù)據(jù),該數(shù)據(jù)記錄了跨國公司最終確

定參與外國直接投資計劃的時間。研究結果表明,跨國公司已計劃的外國直接投資與母國和東道國隨

后簽署雙邊投資協(xié)定的可能性密切相關。此外,通過將公司層面的財務信息與外國直接投資項目公告

相匹配,本文發(fā)現(xiàn)當大公司是計劃的外國直接投資的來源時,母國更有可能與東道國建立雙邊投資協(xié)

定。這些研究結果表明,雙邊投資協(xié)定的創(chuàng)建不僅是由東道國的經濟需求驅動的,也是由母國保護其

政治特權企業(yè)的愿望驅動的。

【原文】It is commonly accepted that developing countries pursue the creation of 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ies

(BITs) to attract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FDI). However, it is relatively unknown what role developed

countries play in the creation of BITs. When negotiating FDI deals, 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s (MNCs)

anticipate potential investment disputes between themselves and the host government. MNCs seek to reduce

future investment risks, and asking their own government to secure BITs with the host country is an attractive

option for doing so. To test my argument about capital-exporting actors influencing BITs, I analyze FDI project

announcement data, which captures the timing of when MNCs finalize their plans to engage in FDI. The

findings show that MNCs’ already-planned FDI is strongly associated with the probability of subsequent BIT

signing between the home and host country. Moreover, by matching firm-level financial information with FDI

project announcements, I show that home countries are more likely to establish BITs with host countries when

large firms are the source of the planned FDI. These findings suggest that BIT creation is not driven solely by

host countries’ economic needs, but also by home countries’ desire to protect their politically privileged firms.

4. 公眾對遵守國際法的偏好:尊重法律義務還是遵守慣例?(Public preferences for

international law compliance: Respecting legal obligations or conforming to common

practices?)

Saki Kuzushima,美國密歇根大學政治科學系教授

Kenneth Mori McElwain,日本東京大學政治科學系教授

Yuki Shiraito,美國密歇根大學政治科學系副教授

【摘要】盡管人們對國際法約束國家行為的能力有很大爭議,但最近的研究指出,國內機制可以阻止

不遵守條約的行為,其中最明顯的是公眾對違反條約協(xié)議的政府的不認可。然而,現(xiàn)有的研究并沒有

明確區(qū)分導致這種不認可的兩種不同的、理論上重要的動機:對法律義務的尊重與希望遵循全球共同

慣例的愿望。本文在日本設計了一個創(chuàng)新的調查實驗,直接操縱有關這兩種潛在渠道的信息。本文考

察了受訪者對四種違反國際法的有爭議做法的態(tài)度,如同姓婚姻、捕鯨、仇恨言論管制和死刑,發(fā)現(xiàn)

第10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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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義務線索對受訪者態(tài)度的影響要強于共同做法線索。本文還顯示了基于黨派和對全球公民社會認

同的分組差異。這些結果表明,國際法的法律性質對國內守法的拉動作用至關重要。

【原文】Despite significant debate about the ability of international law to constrain state behavior, recent

research points to domestic mechanisms that deter non-compliance, most notably public disapproval of

governments that violate treaty agreements. However, existing studies have not explicitly differentiated two

distinct, theoretically important motivations that underlie this disapproval: respect for legal obligations versus

the desire to follow common global practices. We design an innovative survey experiment in Japan that

manipulates information about these two potential channels directly. We examine attitudes towards four

controversial practices that fall afoul of international law—same-surname marriage, whaling, hate speech

regulation, and capital punishment—and find that the legal obligation cue has a stronger effect on respondent

attitudes than the common practices cue. We also show subgroup differences based on partisanship and

identification with global civil society. These results demonstrate that the legal nature of international law is

crucial to domestic compliance pull.

5. 憲法遵守情況比較數(shù)據(jù)庫(The comparative constitutional compliance database)

Jerg Gutmann,德國漢堡大學法律與經濟系副教授

Katarzyna Metelska-Szaniawska,波蘭華沙大學經濟科學系副教授

Stefan Voigt,德國漢堡大學法律與經濟系副教授

【摘要】本文介紹了一個衡量政府遵守/符合國家憲法(合憲性)情況的新型數(shù)據(jù)庫。它將法律上的憲

法規(guī)則信息與事實上的憲法實施數(shù)據(jù)相結合。各個合憲性指標可分為四類,本文將其匯總為合憲性的

總體指標:財產權與法治、政治權利、公民權利和基本人權。該數(shù)據(jù)庫涵蓋了 1900 年至 2020 年期間

的 175 個國家,可供有興趣研究(不)符合憲法的決定因素或影響的研究人員使用。本文對合憲性的

典型事實進行的調查顯示,合憲性的情況長期呈上升趨勢,這主要發(fā)生在 1990 年前后。美洲的合憲

性增長最快,但非洲和歐洲的憲合憲性也有所提高,尤其是在冷戰(zhàn)結束時。民主國家,尤其是議會制

和混合制國家,比非民主國家更遵守憲法,其中軍事獨裁國家表現(xiàn)最差。憲法設計也很重要:允許因

違反憲法規(guī)定而罷免國家元首或政府首腦的憲法得到了更多的遵守。

【原文】This article introduces a novel database that measures governments’ compliance with national

constitutions. It combinesinformation on de jure constitutional rules with data on their de facto implementation.

The individual compliance indicators can be grouped into four categories that we aggregate into an overall

indicator of constitutional compliance: property rights and the rule of law, political rights, civil rights, and

basic human rights. The database covers 175 countries over the period 1900 to 2020 and can be used by

researchers interested in studying the determinants or the effects of (non)compliance with constitutions. Our

investigation of the stylized facts of constitutional compliance reveals a long-term increase in compliance,

which occurred primarily around the year 1990. The Americas experienced the steepest increase in compliance,

but also Africa and Europe improved particularly at the end of the Cold War. Democracies – particularly those

with parliamentary and mixed systems – show more constitutional compliance than nondemocracies, among

which military dictatorships perform the worst. Constitutional design also matters: Constitutions that allow f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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